女配手握帝师系统(科举)(138)
竟真被她夺了榜首吗?
沈浩思感觉头顶上仿佛炸开一个闷雷,发也发不出来,就是压在心口之上,叫人难受得要命。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双眼通红,身边的同窗们被连连吓退了好几步。
再往下看,第二名竟还不是南都书院的,而是一个叫高开霁的国子监生。
有人小声凑上来提醒他:“就是昨天差点跟你打起来的那个。”
沈浩思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榜单。
第三名叫蔺文柏,第四名叫钟澄,第五名叫从志义,至于第六名,才是南都书院某个书生的名字。
而他沈浩思,竟然排在了三十九人中的,第二十八名。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有个国子监生路过,旁若无人地嚷了一句,“哦,又是李时居啊,这是她蝉联的第几个榜首了?”
贴告示的衙役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年的第三个,哦,今年也才进行过三个大课考校而已。”
沈浩思听完这话,鼓着一肚子闷气四下张望,人头攒动中,那个李时居竟姗姗来迟。
人家背着书箱,才刚走过贡街转弯处,手里还捧了张大饼,豪迈地撕成两半,同那个跟他在戏楼发生过冲突的监生分而食之。
隔了半条街的距离,沈浩思仿佛都能看见她吃得眉开眼笑,唇角还黏着芝麻粒。
“我要查阅李时居的考卷!”
集贤门甫一打开,沈浩思首当其冲直奔而入,到了辟雍殿门口,人又茫然起来。
“三殿下批阅卷子的场所,在哪里来着?”他站在地心喃喃自语。
“这边走啊沈兄。”
大饼的麦香味从他背后飘过来,伴随着李时居令人讨厌的懒洋洋的粗粝声腔。
“你!”沈浩思气急败坏,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乖乖往敬一亭方向走。
大概是知道沈浩思等南都书院的学生会对此次联考的结果心生疑窦,是以陈定川根本就没将考卷收起来。
他命崔靖连夜将前十名的答卷用浆糊糊在了敬一亭外的廊庑下,供所有路过此地的书生驻足品评。
“喏,这份就是我的。”李时居无辜眨眼,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张。
沈浩思眯着眼细细打量,片刻后,愣在原地。
李时居这篇文章,同他的破题构架思路,迥然不同。
起讲下二比,从“勋业者,君相之遇合也”、“景物者,达士之功名也”两个角度解题,阐明“如其无所待而皆快意,将动与天游,任目前皆自得之志矣。”[1]
后二比则由问句“性情之际安往?”引发,论曾点“忽然而值此时,忽然而娱此境,任耳目间之取携,而生平不尽啸歌之致,此其气象,类不在三代以下也。”[2]
在李时居看来,“自命旷观之高致,而寄情犹滞形迹之间,此其气象,不过隐者流也,将点深也,不犹之乎浅欤?”[3]
“这样萧索的看法,也是可以的么……”沈浩思嗫嚅地叹道。
但他并不是疑问,他只是惊叹于,竟然还可以有这么别致阔达的想法,跟他醉心于仕途的格局相比,显然更高一个层次。
匆匆扫完全篇,沈浩思呆呆站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陈定川用靛笔评价:“曾点暮春风浴一段,神理最难体会,作文者最难得恰到好处,李时居此文,识解独超,会心自远。”
事实甚于雄辩,沈浩思不得不承认,李时居这个榜首当之无愧,三殿下没有丝毫偏心,这个评价十分客观,他甚至都觉得表扬得有些含蓄了。
沈浩思此人,其实是个纨绔子弟中的书呆子。
因为在书院这种象牙塔中长大,心性很单纯,在做文章这件事上,一旦有人让他心服口服,那么从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今后就是他沈浩思的崇拜对象!
沈浩思想了想,从身后书箱里摸出纸笔来,正准备将李时居所写文章悉数抄录,带回南都书院认真研究。
却看见那人眨巴着眼望向他,顺便指了指十天前被他在戏楼中推到的书生。
“哦哦,道歉是吧,我差点儿忘了。”沈浩思憨笑着抓了抓头,然后摘了帽子,郑重其事地向蔺文柏长鞠一躬。
“先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见谅。”他又看向霍宜年,不用提醒,便再鞠一躬,“我向诸位保证,再也不会议论公主殿下的是非了。”
“好!”李时居三人见沈浩思诚恳,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放他坐在原地抄写文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