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156)

作者:倾颓流年

她微微仰头,端详他眼中波诡云谲,“陛下此前说的三日,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甚至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见他冷冽深沉的目光点在自己的眼睛,她尽力做出温柔模样:“陛下何时下令攻城,我何时走。”

他不知为何突然又燥闷不堪,嗓音沉了沉:“你在要挟朕么?”说着就甩开她拦他的胳膊,径往里走。

她在原地追着他看过去,心忖,看来她没有做祸水的福分——那还是做点别的罢!

她低低地笑起来,“我哪里敢要挟陛下?”

说着,拾起桌上出鞘的短刀,他立即问:“你做什么?”

她做什么?呵——她握着短刀的刀柄,身形微动,快若疾电,短刀的冷刃已经指在了赵霍的脖颈边。

赵霍以前是个文官,从来不会武功,哪里敌得过絮絮这一把好手。

这时候,更成俎上鱼肉,任她宰割了。

敬陵帝龙颜大怒,冷声几乎淬了冰一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朕看你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把刀给朕放下!”

刀就抵在赵老头的脖子上,只差一厘,就会割破他的颈子,鲜血就会喷涌而出,他这一生的富贵,也就到了头了。

自然,他还有价值,她不会因为讨厌这老头就杀了他。杀害朝廷命官,其罪不轻;她只是借他的命,达成她的目的。

她面容上敷着冷意,眼里柔媚早消失殆尽,被冷光取代。

她的目光便一寸一寸在刀刃上逡巡着,末了嫣然一笑:“陛下,这可是贵妃的生身父亲,也是昔日赵侧妃的生身父亲;若贵妃她回来了,父亲少了什么胳膊腿的,该多伤心。”

他觉得容絮絮一定是疯了,——她疯了,她来到大营以后就疯了!

其实她还多想要刺他一刺,告诉他,他的宝贝贵妃正被别人捧在掌心千娇万宠——然而又无端觉得,拿这样的话去刺他,也无异于在刺她自己的血肉。

她止住了声息,不声不响地扣紧了刀柄,盯着扶熙的眼睛,让他无法逃避。

僵持半天,满屋子里谁都不敢动,不敢言语。

围观的将领心里多在嘀咕,娘娘势重,传言里陛下因着大将军的颜面,从来多加纵容,此言不假。

朝野上下,谁又不知陛下对侯爷一家的宠信,但凡换了个人,这时候哪里还有命在——

他们也不由在心中生出一点幸灾乐祸,只怕等战乱平息,陛下是要秋后算账。

如此僵持一整日,直到入夜,皇上他拂袖而去,他们跟着皇上一道,逃也似的逃出帅帐,成宁侯还被拿捏在那儿。

娘娘也没有要走的架势,简直倔强极了。

絮絮兀自在此坐到了半夜,烛火行将熄灭,闪烁得厉害。

她整个人便在明灭的暖黄烛光里一动也不动。

今日不能得逞,还有明日;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她总归会有很多法子。

雪白昂贵的裙摆散在地上,金绣的图案在暗处熠熠,她已经很久没开口。可到这时,突然开口:“赵侯爷,你说,你的女儿是怎么死掉的?”

这指的是赵桃画。她慢慢抬起眼睛,也不看身旁这老头变幻莫测的神色,“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死掉了?不然,如今你们赵家泼天的富贵,也有她的一份。”

赵霍原本沉默,万籁寂静,冷笑着说:“画儿怎么去的,娘娘心里该清楚罢?”

她摇头:“我冥思苦想多年,想不通啊。”她长长地叹气,结束了这无端的对话。

她其实有一点预感,预感到当年旧案只怕另有真相;赵霍的话,倒教她生烦,难道什么坏事都是她做的不成?

世上杂事千千万,总也理不尽,她可懒得管别人陈年的家事。

半夜愈发的冷,她的病并未大好,到夜里,就又复热,面色逐渐潮红起来。

连意识也一忽儿清晰一忽儿混沌了,灼灼的火烧着她浑身血液,烧上她脸颊,握刀的手也便松了一松。

却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絮絮勉强去看,见是个小兵,端了一碗东西进来。

这小兵一路走近都在发抖似的,将药碗端上了桌,再颤抖开口:“娘娘……皇上命您喝了、喝了这碗药。”

絮絮别开目光,没有要动的意思。这两日,这苦得人神共愤的药汁,每每都在她昏沉睡梦里被他强行灌进肚里,一半洒了满身,一半叫她半死不活呛出来,——她快疑心他正要借此呛死她。

她不吱一声,小兵又殷切催促她:“娘娘,……喝了罢,凉了就不……”

高烧烧得她眼前忽明忽暗,天青瓷的碗里,盛着昂贵的药材煎的昂贵的药——她突然很想笑,也就缓缓地扬起嘴唇,扯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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