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120)

作者:倾颓流年

骤雨入晚才歇,晚上送了饭来。

落魄皇帝的幽禁生活,从两个窝窝头开始。絮絮不得不怀疑,他到底在朝堂上把张家怎么着了,幽禁也就算了,饭居然是窝窝头。

他话少,沉默地啃着窝窝头,想必他长这样大还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所以,俊俏的眉目一度皱着。

养尊处优久了,所以这种东西难以入口,他啃了两口就放弃了,絮絮瞪他一眼:“别浪费,快吃完。”

他倒娇气:“难吃。”

絮絮:“有总比没有好,你吃两口,入夜以后肯定要饿,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得吃呢!——”

她说了半天,他不为所动,她佯怒盯着他,最后说:“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娇气。”

这话俨然刺痛了他,他直直看着她,看了半天,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眼神让她捉摸不透,竟然有几分类似于赌气的感觉。

她实在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扶熙,如果说给寒声她们听,她们也绝不会信,堂堂的敬陵帝会这么娇气幼稚。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窝窝头全收了起来,寻思这要是以后都吃窝窝头,他恐怕宁愿把自己饿死。

她抱了些柴火到宽台上,拿木棍串起窝窝头架在火上烤了烤,烤得酥了,凑近闻到阵阵香气。

她将烤过的窝窝头又端回了楼上,那个青年果然在孤坐窗边看水,她戳了戳他的肩,说:“阿铉,你再尝尝?”

他极其嫌弃地别开头,她也不生气,转到他的面前,捏起一只递到他的嘴边:“尝尝又没多大事。”

皇帝陛下终于肯开金口,咬下一点,目光便从嫌弃转变成了惊讶,他垂下眼,细密睫羽遮去神色,淡淡道:“……还行。”

说是还行,实际上还不是吃光了,絮絮自得地哼哼两声,把碟子交给他:“喏,去洗碗。”

他眼睛又睁大了些,想抗议,最终把话都咽了下去,乖乖洗碗。

那个女人还在他背后笑嘻嘻道:“以后你要养成习惯,自觉一点,不要我催你你才慢吞吞地去做,知道吗!”

这个女人,自称是他的“对食”,实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但她的行为可以称得上胆大包天。

她不仅让他这个堂堂的帝王吃窝窝头,还使唤他扫地、铺床、晾衣服、洗碗,甚至烧火。

他总有一种直觉,他这辈子做的活都没有这几天她使唤他做的活多。

奈何他现在是个病患,她却身怀武功,且又是唯一能照顾他的人,罢了,他堂堂八尺男儿,跟个女人计较什么?

但她每日也不以女人的样貌示人,灰头土脸的,把头发束起来,戴着蹩脚的太监帽子,穿那两身破敝衣裳,丝毫看不出是女人来。

难道她每日有一半的时间是太监?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夏季蚊虫多,她给他笨拙地做了个荷包,放了驱蚊虫的药草。淡淡药草香气,很好闻。

她还会时常检查他的伤势,给他换药,清洗伤口;诸如此类。

洞明台的卧房有两张床,他睡床上,她也睡他的床上,这使他很不快活,他的长腿都只能蜷缩起来,于是同她提议,让她睡那边的床。

她说,你知道个屁,万一有刺客晚上行刺怎么办,我来不及护着你怎么办?

这便是她每晚都牢牢抱住他睡觉的原因。

但她不仅仅是抱着他——更深露重的深夜,有时候他会听到她的梦呓,呓语里,依稀是两个字:“阿铉”。

阿铉。

她每个夜里都这样微弱眷恋地唤他,只那么几声,就让他觉得,其实被她欺负欺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她将他放在那个心尖上的位置。

也是每当此时,他都觉得宽慰安心。

他笃信他就是她口中那个“阿铉”,所以他竭力按照她的话,做她认识的以前那个温柔、什么都会的男人。

——

外界的风云变幻,却难以传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洞明台来。

连着四五日,饭菜都只有窝窝头,饶是坚韧如絮絮,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絮絮掂了掂窝窝头,想着把它砸到守卫的头上,能否击晕他们。

显然不能。她叹息一声。

绵绵阴雨天难得放了晴,絮絮终于能够搬着小板凳去洞明台东面石台钓鱼。上回把家伙什都丢在这里乃是明智之举。

扶熙左右没有找到她,少见地慌了神,想起她之前说叛党一向与他不对付,担心是他们将她捉去审问逼供。

等他找到她时,她正仰躺在东岸茂密的野花丛。

她睡着了,太监帽跌落,柔软青丝铺天盖地淌在花间,紫薇树落了几瓣紫薇花在她眉心,艳丽惊人。

他鬼使神差地鞠了一捧水,轻轻抹去她脸上掩饰的泥和灰,白皙的面庞逐渐崭露出来,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唇瓣,唇瓣嫣红可爱,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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