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家主是儿郎(女尊)(94)
“父亲——”他再开口, 嗓音比刚刚低了一个度,似叹似息;
“您说我无媒无聘,所以有辱门楣,那我问您,我能有媒有聘吗?”
话一出口,沈主君扭曲的面色一怔,厉色消褪,渐渐浮上了一层苍白。
“你, 你这是在怪我……”
他大睁着眼睛, 话才开头, 泪水便滚滚而落,看上去伤心又脆弱。
而沈玉姝则微垂着眼,语气更无奈了。
“我没有怪您, 我是在跟您说这件事……”
然而沈主君这会伤心的厉害, 哪还能听到解释, 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林儿,你就是在怪我,你和你姑姑一样,都在怪我没办法拢住妻主, 让她跟外面的狐狸精跑了,这才让咱家陷入危难, 你在怪我,你们都在怪我……”
就知道又是这样!
跪在旁边的文清狠狠闭了闭眼, 一脸憋屈。
这么多年了, 每次公子想正而八经的同他讲道理, 他都哭,每次都哭,一边哭还一边委屈,活像公子是个恶人,日常行事有多不孝般。
可讲真,抛弃他的是他那花心滥情的妻主,怨他没本事的是他一父同胞的长姐,看他落魄想踩上一脚的是旁支亲眷,无能为力不敢出头的是他那自小偏爱,性子懦弱的宝贝女儿……
而这么多人中,唯有他家公子是真正站在了他旁边,先是以一介男子之身抗下家业,后面又越扩越大,狠狠打了那些别有用心的脸,彻底将主君捧到了如今地位。
锦衣玉食,亲眷巴结。
所以,他究竟有哪里不满意?
公子究竟哪里亏待了他?
文清不懂这些,可沈玉姝懂。
沈玉姝懂他父亲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无非是小时偏心,自觉以后指望的都是女儿,行事便一点遮掩都没有,不想一场大祸,情况逆转,接下家业的不是他的心头肉,而变成了他这个从头到尾都没重视过的儿子……
有点心虚,所以必须得换种法子树立威严。
他了解,所以前几年,他也一直在尽力配合,可如今——
真的倦了。
如此屋内本该道歉赔礼的两人各怀心思,一同沉默,除了沈主君那哀哀切切的哭泣声,再无其它。
然后,时间长了,就很尴尬。
沈主君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后面实在挤不出眼泪,便只能讪讪止住哭音,表情难看,屋里的气氛一时更静默了。
而直到这时,沈玉姝低垂的眉眼复又抬起,眼珠直视沈主君,终于又开了口。
“父亲,回去吧,很晚了。”
沈主君表情难看,脸面有些挂不住。
但沈玉姝没管,面对父亲,头一次冷酷无情。
“来人。”他高唤,同时将自己的衣襟拉好,声音冷冽。
“送太主君回府。”
然后在人未走远之际,又沉着脸吩咐一句;
“将后门的王婆子一家也带上,父亲既喜欢他们,那便是要日日看着才好——”
沈主君那本来正走的好好的步伐突然跄踉了一下,眼珠瞪大,眸内神色突然就变得有些惊慌。
什么情况?
林儿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
明明像以前,林儿也知道王婆子会给自己传递消息,他虽有不高兴,可也默认了这个行为,还有以前,不论他想插手任何事情,只要在他面前哭上一哭,那事情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
为什么林儿突然变的这么冷酷?为什么?
沈主君想不通这些,所以内心惶惶,而在屋里跪了大半天,终于站起身的文清,却是瞪大眼珠,满心惊喜。
太好了太好了,他家主子终于立起来了!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好事啊!!
纵观雍城大户,看看有哪个家主纵容父亲如斯,每月大笔银钱养着,奴仆成群伺候着,想往铺子里塞人的时候就帮忙塞,想拿捏着姿态训人的时候就帮忙托底,后院里横行霸道,前院里指手画脚,甚至就连铺子里,只要没折腾到根基,主子也是不管不问,随他高兴……
谁家家主这样好说话?
谁家太主君能拥有这样大的权力?
只可惜,哪怕权力已经大成这样,沈主君也不知见好就收,反而越发张狂,弄到现在,竟直接在院里安插眼线,管到了主子的私生活上……
拜托,现在他家主子又不是曾经的沈府嫡子,需要时时保持干净的名节和身子来为家族添力,如今的主子可是沈府家主,倘若身份一直不转换,那主子可是要坐在这个位置一辈子的!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主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聘礼媒妁这些东西,那照沈主君的是非观来讲,他家主子难道要一辈子清心寡欲?
文清的心中有些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