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98)
话至此,话锋一转:“舜哥儿,你可晓得,这位少卿是谁么?”
温廷舜其实心中已有定数,听及『少卿』二字,最深处的心弦,俨若教一只隐形的手拨捻了好一会儿,嘈嘈切切,转轴拨弦,未成曲调先有情,那只手离开了,心弦尚在奏出一番余响,余韵袅袅不绝。
温廷舜面色丝毫不显异色,顺着温善豫的话问:“这位少卿是何人?”
“崇国公府的嫡长孙,也是你的长兄,温廷安。”
那个在记忆之中沉淀已久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三字,被旁人轻易道出来,却是在听者心中,掀起一场堪比飓风的风暴,风暴席卷之处,裹藏着绵深日久的春意,他常年广寒荒芜的心上,刹那之间,春回大地,草长莺飞,干涩凝滞的心腔里,有一种情绪正在融冻,逐渐变得濡湿柔润,心绪也隐微起了微澜。
温廷舜心中循回默念住这个名字,这厢,三叔温善鲁冷声斥道:“这个杀千刀的竖子,居然胆敢还来见我们,当年抄封崇国公府,铁血心肠,眼儿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就来了,是要做什么?该不会还是来讨债的罢?”
都是自家人,说话时也就没个把门,温廷舜容色不见丝毫锋芒,但眸底隐微添了一些黯色,温善豫觉察到了少年容色的不虞,便是对温善鲁道:“少说两句,大半年过去了,咱们都扛过来了,什么坎儿过不去,事到如今,你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在孩子面前叨叨这些算什么?”
温善鲁讪讪地收住了话茬,浅啜了一口普洱茶。
温善豫对温廷舜悉心道:“我晓得舜哥儿与大少爷,素来兄谊敦睦,晚些时候,到了广州城,舜哥儿若是不忙的时候,可去广府寻大少爷,听猷哥儿说,大少爷近时一直在查一宗悬案,这宗悬案似乎特别棘手,他简直是忙成了钱串子,我和你三叔这些时日都碌于船事,也没暇时见他,等这一会儿舍船登岸,我们也打算延请大少爷和舜哥儿,去温家设宴。”
温善鲁接话道:“你二叔话不假,老太爷确乎很久没有见你们俩了,委实挂念牵肠得紧,平素也就只有猷哥儿和凉哥儿一直陪着他。”
温廷舜心中有些触动,熙然地点了点首,温声称好。
不过,他到底是有些计较在,温廷安成为了大理寺少卿,这是他以前便听闻过的事,近半年以来,他一直都遣暗桩打探她的近况。
打从太子赵珩之得登大宝,他将温廷安管得格外严厉,强势地中断她与任何人的书信往来,他知晓,她不仅给温家人写过信,应当是还给他写过,不过是没寄出去罢了,就是顾忌着赵珩之会差人拦截书信。
近大半年未见,不知她具体过得如何,但关乎她所勘破的每一桩案情,他皆是了如指掌。
诸如最近风靡洛阳城的连环奸.污案,案情涉及七位毫不相关的受害者,凶犯作案手段之残忍狡猾,这一宗公案,本是一位名曰袁宣的寺丞在跟踪,但被另一位名曰周廉的寺正驳回,案子提审至温廷安手上,她决意亲自勘察这一宗案子。结果,在她的率引之下,真的将这一宗案情告破,为七位受了莫大冤辱的受害者,平冤昭雪。
不愧是她。
徐缓地想起温廷安的种种,一片温澄的灯火之中,温廷舜的容色亦是变得柔和起来,薄唇轻轻抿出一丝极浅的笑弧。
不过,关乎她目下所勘察的这一宗案情,听闻他所派遣出去暗桩,据闻事发由头,是一位名曰郝容的官吏,以急脚递的形式,僭级给大理寺暗寄了一封密文,是关于广州城借粮一事。寄出密文的翌日夜,下起大雨,这个郝容便是离奇地沉珠江溺毙。
这是第一桩悬案,在温廷安抵达广府的翌日,她逮着了与郝容生过龃龉的一位陶匠,结果,当陶匠逮捕归入公廨之时,第二桩悬案发生了,这位陶匠越狱,与郝容的妻儿共同沉珠江而亡。
至于目下案情进展如何,温廷安有无追查到凶犯的具体下落,温廷舜就暂且不得而知了。
凭恃她的文韬武略,勘破这两桩悬案,其实,还远构不上太深太棘手的难度。
但不知为何,自适才论及她伊始,温廷舜的右眼眼睑,一直在不安地曳跳,就连左心房的心绪,亦是会隐微地感受到某种不安,并且这一份不安的情绪,随着官船驶入珠江流域开始,变得愈发剧烈而明晰。
他能感受到一种潜藏的征兆,这一份征兆具体而言便是,预感温廷安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