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57)
温廷安心生一丝愧怍与怜惜,缓身蹲屈下来,很轻很轻地摸了摸男孩头顶上的朝天发髻,他大概是好多天,没有打理自己了,发髻起了诸多毛躁的发丝。
温廷安:“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道:“……陶、陶一。”
“跟在你身后的,那些孩子呢?”
陶一用手背捻蹭着眼睛的湿渍,道:“按年龄大小划分,我年岁最大,排行第一,后面这些分别是陶二,陶三,陶四,陶五……最小的是陶十三。”
温廷安问:“陶一,这两天,贺师傅并不在围龙屋,你们是如何安顿好自己的呢?”
陶一哭声止住了,垂下雾漉漉的眼睫,抽抽噎噎地道:“我们,我们就坐在围龙屋前的十八级阶梯前等他,一直等不到了,觉得师傅肯定是被坏官抓走了,所以才准备了一桶陶泥,要给你们一些厉害瞧瞧……”
陶一话说得越来越小声,话辞里有三两分不安,还有四五分警惕,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她。
温廷安点了点首,温声问道:“吃东西了没有?”
陶一没反应过来,一脸困惑地瞅她,这时候,肚腹响起了一阵嘹亮的肠鸣声,陶一捂着肚腹,脸上掀起了一片臊意。
温廷安了然:“看来是没吃的了,走罢,带你们吃顿好的。”
她对陶一身后的稚子们也招了招手。
周廉匪夷所思道:“可是,咱们不是刚喝完广府早茶么——”
杨淳道:“看不出来吗,温兄在争取孩子们的信任,毕竟他们说在南岸看到了贺先,孩子们那里有线索。”
“行吧,”周廉掸掉了脸上的泥,无奈地道,“就是不知吃东西的地方有没有濯房,我得先换个身家。”
丰忠全吩咐官吏先将三具尸体带回午门,初验已经验过,但复验这一道工序,可又有仵作好一顿忙活的了,丰忠全是广州知府,平日所负责的公务,远远不止这几宗命案,还有堆积如山的公务在等着他。
暂先别了丰忠全与杨佑,温廷安带着一众小尾巴,去了南岸附近的一处熟粉铺子,此处做的是面食生意,身宽体胖的老板娘从未见到这般丰盈的来客,笑得眼都没了,将汗巾搭在肩膊上,对温廷安道:“官爷,食咗未啊?”
温廷安熟稔地用广州白道:“这些细路仔冇食,点招牌面吧,按人头数,大人就不必了。”
老板娘热络地备面去了,面是滚刀切的手工细粉条,撒一握碧葱,几些烫过的猪杂,三四圆溜溜丸子,佐以小份瓷碟广隆卤猪脚,稍息的功夫儿,那十三份海碗熟粉逐一端了上来,稚子们起初羞于动箸,直至陶一先吃起来,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大快朵颐起来,食得不亦乐乎。
稚子们素来很好哄,只消哄他们有好吃的,他们遂容易许以信任,这不,温廷安问关于贺先的线索时,陶一终于肯开金口了:“我们看到了师傅,但师傅当时搀扶着唐氏和郝家子,沿着南岸的岸畔走,好像是在消食,他戴着褦襶,感觉有些生人勿进,气质有些凶,我们不敢贸自靠近……”
褦襶是斗笠的意思,放在粤南之地,便是作遮阳之用,温廷安觉察出了一丝端倪:“既然没看到对方生着什么面目,为何就能断定那人就是贺师傅?”
“因为他穿着师傅贯穿的短褐衣裳啊,不是师傅,还能是谁?”
此话一摞,温廷安、杨淳以及换好身家的周廉,陡地一寂,温廷安道:“你确定贺师傅当时穿得是,平素贯穿的衣裳?”
陶一笃定地点了点首,对其他正在嗦粉条的十二人道:“你们是不是都见着了,那人绝对是师傅!”
稚子们小鸡啄米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又道:“不过,师傅半途好像是脚打了滑儿,沿着堤岸滚了下去,回来的时候,身上俱是泥垢。”
“教人纳罕地是,唐氏和郝家子,居然也没扶师傅一下。”
温廷安蹙了蹙眉心,心中诸多线索正在杂乱交织,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从内心深处幽幽浮了出来,以势不可挡之势,占据了她的心念。
她好像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光有一群人证还不够,她还需要一份强而有力的、科学的物证。
待稚子们嗦完粉,温廷安道:“我现在要带你们去见一位学霸哥哥,如果获得了他的襄助,那么就能作证,你们的师傅不是自杀,而是谋杀了。”
稚子们瞠目,嘴巴张成鸡蛋的形状,一霎地热血沸腾起来,杨淳纳罕道:“温兄可是第一回 来广府,是何时认识了这般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