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56)
“这小妮子说,要跟郝容和离,嫁给一位贺姓的陶匠,老身就斥了她一顿不知好歹,她就在老身的院子前,跪了俩时辰,任谁都扶不起,老身最后心软了,怕她跪断腿,让其起身……老身还拿软尺裁量她的腰身,决意亲自帮她新裁一身嫁衣,女儿家,不管嫁给谁,嫁几次,都要嫁得风光,可这小妮子,怎的就出了事……”
老太太委实悲恸不已,最后差点哭得晕厥过去,被唐家女眷先搀扶了回去。
众人俱是道声:“节哀。”
温廷安继续检视验状,第二处疑点,是三人的死亡顺序。
三人坠江的时候,为何会是贺先最先断气,他是三人之中水性最好的人,按道理,应该是最后断气的人才是。
这有些教人捋不明白。
第三处疑点,仵作在贺先的指甲缝隙之中,发现少量的竹屑。温廷安吩咐吕祖迁道:“勘对一下,指甲罅隙处的竹屑,是否属于溺井之中竹笕的材质。”
吕祖迁面如土色:“还来啊,我这才刚掏过粪,又让我下溺井取样儿?”
虽然话是这样说,态度也很膈应,但吕祖迁到底是回公廨采样了。
这时候,周廉回来了,不过,悉身都是湿漉泥巴,衣衫蘸染了泥污,行相极其狼狈。
温廷安讶然:“你这是怎么了?”
周廉生无可恋地指了指身后,温廷安顺势过去,这才发现,他身后多了十来个小尾巴,杨淳诧讶道:“这些不都是贺先的小学徒么?”
周廉无可奈何地揉额角:“是这样,我去南岸询问那些贩夫走卒,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贺先攀上南岸的身影,有一群稚子说看到了,我去问他们,喏,他们不答,却直截了当赏了我一车陶泥,我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这十余位孩子,俱是穿着襜衣,满脸敌意地怒瞪着他们,眼珠朝上,大半部分都是眼白。
为首一位孩子红着眼眶道:“你们这群狗官,不分青红皂白,就抓走师傅,师傅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说着,复又捻起随身携带的陶泥桶,争先恐后地砸向他们。
周廉回望他们一眼,凝声道:“细路仔,乱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看到大理寺正在勘查你们师傅的案子么……”
话未毕,他又被砸了一身污泥。
杨佑见状,道:“你们这群顽劣小儿,真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袭击大理寺的官差,活腻歪了!来人,快快将他们抓起来!”
但这群稚子丝毫没带怕的,各自负起陶泥桶,奋不顾身砸向官兵。
仿佛真是窝藏着天大的冤屈与火气。
温廷安行上前,挡在了官兵与稚子之间,这时候,那一团泥垢,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衣袍之上。
空气沉寂了一瞬,那个砸泥的稚子,意识到她可能是一位人物,但她没有避挡分毫,还朝着他走上前来。
“你、你要做什么?”孩子的声音隐微地发颤,看向了她腰间佩挂的软剑。
温廷安微微屈身,以手撑着膝面,一晌轻描淡写地掸去衣袍上的泥渍,一晌与他平视,温和地道:“贺师傅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一定感到很难过罢。”
“当初在围龙屋直接抓走他,此举,我们的确欠缺了一些妥当。”
“所以,现在我们正在追查他真实的死因。”
“听说你们是在南岸看到了贺先,确有此事?”
第149章
这个稚子大抵没想到温廷安不仅没恼, 还会这般好说话,当下有些发怔,怔了好一会儿, 悉身的毛刺复又炸了起来:“我干嘛要告诉你——”
话未必, 小儿的后衣领, 便是被杨淳提溜了起来:“小子,怎么对少卿大人这般说话的呢?没大没小。”
周廉揩掉脸上蘸染的几星泥垢,露出严峻的面目:“就应该揭了袴子,好好打一顿小屁屁!”
稚子的脸上红一阵, 青一阵,白一阵,形同一块漂洗的染布, 最终大哭起来, 涕泗横流,暴雨滂沱, 教周遭一干人简直是头大如斗。
温廷安对那俩人道:“你们把小孩儿惹哭了啊。”
周廉与杨淳面面相觑,一阵尴尬的无言, 杨淳将哭出长江水的小儿搁放在了地上,周廉摊手道:“要不寻个官吏,将他们遣送回各自家里,不然的话, 真的会耽误官府办案……”
那小儿泪眼滂沱地道:“贺师傅不在了, 我们哪里还有家啊……”
这一番话,迫得温廷安悉身撼然,陡然醒悟过来, 贺先收养了一堆小学徒,大部分有父有母, 但剩下的一小部分,倒是个孤儿的出身,围龙屋便是他们的归宿,贺先是孩子们的父亲,贺先不在了,他们何以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