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01)
慢慢地拂开了袖裾,少年蘸染着数道血伤的一截胳膊,展露在了温廷安的眸底,尤其是在火光的照彻之下,这些伤口就显得格外明晰,教人触目惊心,温廷安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温廷舜上药了,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她娴熟地挤了一些薄凉辛涩的药膏,兑在了指尖之处,糅合着药酒,接着,细细地匀抹在了少年的伤口处,力道拿捏得极轻。
温廷舜秾纤鸦黑的眸睫,轻轻然地颤了一颤,势若枝杈之上的一枚树叶,经受春夜里的凛风一阵吹荡,悄无声息地朝下坠落了去。
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温廷安落在了他肌肤处的一截指尖。
她的手指筋骨明湛剔透,漂亮如瓷,但今夜风稍寒了些,她的指骨与关节处都泅染着一丝别样的红,色泽极是生动鲜活,她的肌肤本就皙白,在白肤的映衬之下,这一抹冻红覆在了上方,就显得格外明晰。
温廷安发现少年在看着她的手,下意识以为他有些芥蒂,她为他敷伤的举止,她一时有些迟疑,思量着要不要收回手,但转念一想,若是她敷伤敷至一半,只会更让人起疑,她遂是解释道:“依照你目下的伤势,自己为自己敷药,显然是有些不太方便的,也难免会敷药不周。”
温廷舜显然是听出了温廷安的话外之意,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拢了拢神识,视线从她皙白的指尖,一路上挪,最后聚焦在了她的面容之上,他的卧蚕弧度深了些许,道:“长兄说的在理,劳烦长兄了。”
少年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意蕴,许是他有些乏意了,话至尾声,话腔裹藏着几分极浅的倦意。
温廷安听罢,淡淡地舒下了一口气,心中绷紧的一根细弦,逐渐松弛了下来,还好,温廷舜没有多想。
她垂着首,面容隽秀疏逸,正专心致志地将药膏敷抹在他的肌肤处时,她的鬓发在这无意之间,拂扫到了少年凌厉的下颔,温廷舜眸色倏忽黯了一黯,空闲的那一只手,欲要去撩拨一下她鸦鬓青丝,但指腹伸至一半,他顾及到了什么,复又隐抑且克制地敛回手,凝声说道:“长兄翌日若是要去打前锋,去茗鸾苑探查敌情的话,务必带上我。”
温廷安闻声,适时抬起了头来,好巧不巧地,因是两人挨得近了些许,庶几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在她抬首的那一刹,她的鼻尖碰擦着了少年疏朗薄冷的下颔线,仿佛两块燧石在干燥的空气之中,碰蹭出了一簇燎亮湛明的花火,这一花火,原先是爝火之势,随着时间的淌逝,而渐成燎原之火。
温廷安与温廷舜俱是一滞。
但他们没有怔滞太久,仅是佯作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温廷安按捺住失序了一瞬的心跳,视线落在温廷舜的伤口,手中敷伤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淡声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若你仍旧是『秋笙』,我会让你去茗鸾苑,让你留在常娘身旁,继续打探敌情态势,但你目下身份已经暴露了,让你就这般只身潜入敌境,委实太过于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温廷舜一听,悉身微微地滞了一下,心中仿佛被一株狗尾巴草,反反复复地撩弄了几下,泛起了一阵亘久的颤栗,让人食髓知味,他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食指的指关节,对温廷安淡声道:“虽说是身份暴露了,但我还有轻功傍身,来去自如,探查敌情之时,便是不易被发现与觉察,并且,我也能替长兄打掩护,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照应,是也不是?”
话是这个道理儿,没错,温廷舜的话辞无懈可击。
温廷安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晌久,适才反驳他的话道:“纵然你的轻功能达到雁过无痕的水准,能替我打掩护,但这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东苑之中有媵王、完颜宗武、庞珑与钟伯清,此些人皆是狠角色,皆是不好对付,若是教他们其中一人发现了你的存在,你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他们兵卒众多,而你只有孑然一人,谅是轻功再好,又能如何,你也会濒临寡不敌众之局,到时候你当如何应对。”
温廷安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不会同意,也不答应。”
火折子上摇晃的酥油火,落在了两人身上,火光将彼此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
温廷舜眉眸掠过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可是,让长兄一人去打探敌情,谅是你身上有伪饰,但无可避免会遇到危险,我也不能让长兄兀自一人去涉险。”
温廷舜这般说话,显然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廷安先是一噎,继而是哭笑不得,正想启齿辩驳一二,殊不知,在下一瞬,却见温廷舜敛着眸色,一错不错地望定她,那一只手隔着一层袖袂,不轻不重地握着了她的骨腕,正色地说道:“长兄方才有一句话说岔了,我并非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