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68)
温廷安的背脊不自觉地渗出了一层冷汗,指尖情不自禁地拢紧了去,她想,她还真真是小看了长贵这个人。
不论是城府,亦或者是计谋,均是缜密无比,平素在崇国公府里的时候,因是帮温青松管事与掌饬中馈,府内之事,不论大小,皆是要同他相询,长贵在府内管事儿的时候,并不算高调,但也不易让人忽视,温府之中不论是下人院,还是各院主子,都会敬让他三两分。
但温廷安委实没料想到,长贵竟然会是金国三殿下完颜宗武身边的鹰犬,长贵的底细是大金谍者。
他的中原话,说得同梁庚尧一样好,让人听不出有丝毫来自白山黑水之地特有的口音。
温廷安兀自怔了一会儿神,长贵在温府身边蛰伏了这般久,那岂不是……
温青松年岁大了,近几年来,素来视长贵为心腹,诸多要务,都是渐渐移交给了长贵打理与掌饬,各房叔伯们亦是信赖于他,在书房论议政要大事之时,从未让长贵回避过。因于此,长贵算是府邸内掌舵情报最多的耳报神了。
如果长贵是自己人,知晓这些关乎崇国公府的内情,可能还没什么,那么,假若长贵是个谍者呢?
试想一想,有这般一个人,脾性敦厚实诚,在府邸里生活了十余年,孜孜矻矻操劳府内诸务,深得府内上下诸人的信服与倚靠,然而,有这样的一天,却发现这样一个人,他的良善暾厚,全是精心伪饰过后的假面,他明面上所做的每一桩事体,其实皆是别有居心,甚或是居心叵测。
长贵如今是崇国公府里接触情报最多的人,毕竟他与温青松关系融洽,温青松什么事儿,不论大小,都欲跟长贵交代一回儿。
温廷安觉得,媵王赵瓒之,之所以会选择同完颜宗武合盟,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长贵,长贵是崇国公府的心腹,若是让温家倒台的话,长贵只凭拿捏在掌心里的密报密牒,便可以让崇国公府元气大伤,媵王要扳倒右党的话,前提是必须要掌握右党的缺陷与弱项之处,长贵便是蛰伏于右党长达数十年的谍者,在场的诸多人之中,没有人会比他更为说服人心。
夜色走得更深了,数缕皎洁的月晕,均匀地覆照在了温廷安的衣袂之上,纵观上去,此情此景,俨似有人在躬自为她披上了一层素洁朦胧的绉纱,她的面容浸泡在了光色之中,五官细节潜藏在了一片白腻的月色之中,仅是余下了一片颇为寂寥的留白,温廷安堪堪维持着蛰伏的姿势,耙梳好了眼前所见的情状与线索后,她欲要继续监听酒寮之中的对谈。
她必须弄清楚完颜宗武、长贵与赵瓒之三人,在今夜,借着竞标会的幌子,到底要磋商些什么事情。
这厢,完颜宗武徐缓地悬腕抬肘,堪堪落下了一个黑子,剽悍壮雄的手抵在了棋篓前,抹额之下的眸眉,近乎是斜飞入鬓,脸部线条端的是棱角分明,一抹兴味掠过了他的眸底,放眼这棋局之上,原本是大面积的白子集中围攻黑子,黑子几近于溃败涣散之势,但方才,完颜宗武落下了新的一子,刹那之间,让黑子岌岌可危的情势,扭转了乾坤,黑子不仅是在白子的包抄之下逃出了生天,所有看似不经意的守势之棋,此番精妙地联结了起来,形成了缜密的合力,将冒进的白子围剿得溃不成军。
长贵是个精谙于对弈之道的人,此番看见完颜宗武的棋道,叩首谢罪道:“殿下的对弈之道越来越精湛了,反观在下,冒进失序,落子欠妥,真真是自愧弗如。”
完颜宗武唇畔的笑意未明,淡静地垂着眸,捻起了方才落下棋盘的那一枚黑子,在覆满厚茧的掌心深处,循回地把玩着,看向了长贵道,幽幽地笑了一笑道:“这一座酒场,确乎是戍守欠妥啊,里外都是严防守卫的兵丁,你们的媵王殿下,这几日声称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此下,为何还能有一只苍蝇安全无事地大肆闯入?”
此话一出,近乎是掀起了千层风浪。
长贵原是在想着下一步的落子之道,此刻听罢,蓦然一怔,眸底惕意陡显。
完颜宗武的这一席话,亦是打了温廷安一个猝不及防。
没想到,这一刻,这位三殿下竟是早有防备,发现她了!
方才同媵王正面交锋之时,媵王钳扼住她的下颔,便是有意在试探她的底细,今下,她在四夷馆潜伏之时,大抵轻功可能还是逊色不少,没藏匿多久,踪迹便是被完颜宗策觉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