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199)
天子在继位前就是太子,他一生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向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
所有人都对他说:你是太子,你将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无人能及。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个虚假泡泡中,只因投胎投得好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无人应比他更好。
直到谢家公子进宫伴读的那一刻起,尚是太子的陛下命运开始陡然转变。
太傅每次读谢家公子的诗时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对他一个太尉之子的态度比对他这个太子还要温和赏识,甚至醉酒后会跟友人聊天时赞誉的也仅仅是谢家公子一人。
谢景澄谢景澄谢景澄,处处皆是谢景澄!
心高气傲的少年郎怎愿被他人压一头?
他是太子啊,是封城未来的真龙天子,是上天的指引。
无人能凌驾于他,不论是地位、谋略、亦或是任何其他,都不可能。
因此当先皇将他叫到病榻前嘱咐时,他阴着面色说出了三个字:“谢景澄。”
“孤要他死。”
自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命运便都已经被这天家父子布置妥当。
突然发狂的老虎,天子对“谢景澄”的礼遇有加,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布置好的。
“闭嘴!”皇帝倏得从龙椅上站起,他声音含着浓浓的惊怒,居高临下地盯着跪着的谢景澄,冷声道,“朕是天子,朕为何要嫉妒他区区一个普通人?”
他站得如此之高,谢景澄跪伏在下面,而两人的地位却仿佛彻底调转。
谢景澄依旧语气很淡,不答反问:“不知罪民如今是否能有资本与陛下好好洽谈了呢?”
“信口胡诌!”天子震怒,端起茶盏就往谢景澄处砸下,“你有何证据?!”
谢景澄看着那茶盏却已无力躲避,他已处于强弩之末,能撑着和天子说完这番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茶盏在他膝边炸开,细小的碎片扎进了他的膝头,谢景澄却面色丝毫不变道:“陛下赌不起,不是吗?”
天子不知谢景澄究竟手里有何证据,但他根本不敢去赌。
但凡谢景澄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流露出去,对天家都是致命的打击。
若是不幸引起民怨,那后果简直不可料想。
谢景澄见天子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却一言不发,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心中蓦得一松,膝边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来。
谢景澄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继续提气扬声道:“陛下英明,自然不会任由贤臣蒙冤,将受天下人的爱戴。臣代家父,代言家几十亡魂,谢过陛下大恩大德。”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里面的意思却已是赤.裸.裸的威胁:翻案,或者鱼死网破。
谢景澄轻轻吸了口气,下了最后一个筹码:“罪民愿敬陛下一杯,以示诚心。”
天子怕的无非就是自己会把这个秘密散播出去,谢景澄给的最后一个筹码,是他自己。
他在明晃晃地对天子道:你可以赐我毒酒,看着我在你面前咽气,如此一来你可否能放心了?
谁料,方才还面色难看的天子听到这句话,忽而朗声笑了起来。
他疾步走到谢景澄面前,眸光阴狠地盯着他:“朕是天子,朕想要处死你一个人还需理由么?只要你死了,自然就没人能威胁到朕了。”
谢景澄不躲不闪地与他对视,不紧不慢地道:“陛下如何知晓,罪民在进宫之前就没做任何准备呢?”
他话是如是说,衣袖下掩着的掌心已紧攥成拳。
这些猜想都是谢景澄此刻才想出来的,误打误撞猜中了真相,他哪儿来的提前准备?
如今,谢景澄利用的仅仅是帝王的猜忌之心。
他赌天子不敢冒险。
两人僵持不下,互不相让,谢景澄的掌心也攥出了汗。
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了,谢景澄心道。
他脑中快速运转着,而后缓缓再次开口:“不知陛下可听过千雪楼?”
天子不语,示意他继续说。
谢景澄黑眸凝着他的:“罪民的另一重身份,正是千雪楼楼主,邪阎王。”
他在告诉他:你若是敢毫无缘由地杀我,千雪楼里的所有杀手会不惜一切为他复仇。
谁曾想,天子听到这句话后却怔了好半晌。
他想起今早衙门处报来的消息,杜沁然分明刚被控是千雪楼的邪阎王。如今,谢景澄竟也如此说。
天子唇角一翘,目光顿时变得嘲弄讥讽。
他道:“你的请求,朕应允了,不日便会重查言家旧案。”
谢景澄本该因他的这句话松一口气,但见到天子微妙的神色,心底一阵阵发紧,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随后,他便见这少年天子好似扳回一局一般,甚至悠闲地朝自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