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山诡泣+番外(3)
晏扬尘看了看一旁的俞氏夫妇,憋了一会儿:“……我做的。”
朱颜开赏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便不再搭理。
“晏公子实在客气,以后都是街坊邻居,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拜访,倒是叫公子先请了。”趁着掌柜的顾不上说话,俞仕深与晏扬尘攀谈起来。
白日打过交道,他已见过此人的滴水不漏,此时也不去做无用功,自讨没趣了。
“应该的。”晏扬尘淡声道。
“晏公子可是想好做何营生了?”
白日问过,这位晏公子说还未想好。曾经那里是做客栈生意的,面大盘广房间多,除了继续开客栈,想不到这年轻人还想搞什么名堂。
第2章 执剑者心有灵犀
果然,晏扬尘道:“大约还是客栈吧。”
“也好。休憩之地应当僻静。”除了这句,俞仕深也说不出这条冷清的老街,还有何处可言可扬。
“恕在下冒昧,俞公子的主家可名‘颜开’?”晏扬尘轻轻询问,眼睛始终不敢去看饭桌那边的景象。
“是、是……”俞仕深也不敢看。
“在下来时见原先客栈名为‘颜开’,觉得甚好,不知道是否冒犯了朱姑娘?”
俞仕深往“猪姑娘”那边看,实在不知道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吃相会是这个样子,简直惨不忍睹,神情忐忑道:“不会。公子喜欢,尽管用便是。”
听到这句话,晏扬尘稍稍安心,客套过了礼也送到,初次拜访便点到即止,打算离去。
吃得正欢的朱颜开顾不上管他,冲他略点头又继续埋头。
俞仕深将人送至门外:“让公子见笑了,我家掌柜的年纪尚小,切莫见怪。”
晏扬尘却扬起一个笑来:“哪里,朱姑娘……朱掌柜是个豪爽人。”
不知道是否因听到他二人的对话,性子豪爽的朱掌柜忽然在里面扯着嗓子吼:“那什么杨公子!啊?哦,姓晏啊。哎呀随便随便。喂!今日收下你的糕点,以后大家可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本姑娘罩着你……”
初次见面,萍水相逢,这番话叫晏扬尘心中一暖,轻轻笑了笑,抬手道告辞。
夜半,晏扬尘独自坐在桌前,左右睡不着,索性不睡了,等着人来。他面前摆着一只茶杯,里面是大半杯的白水,已是冷的。
他就着暗淡的烛光发愣。
今日已是他南下岭南的第六日,若是家中有心派人来捉他回去,或是调遣刺客来杀他,最有可能就在今明两夜里动手。
又或许,他已经不值得家中如此劳心劳力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不自然地弯曲,如同翁叟,看着老态毕露,且一日比一日颜色发深,轻轻叹气。
方才打更过了夜半,他又一次仔细瞧了一圈这家客栈,它坐落在巷尾的角落里,斜对面有一家不晓得是医馆还是鉴玉堂的店铺,大概二者皆有。
门外有一颗槐树和两颗柳树,中间是两辆马车无法同时通过的狭小街道,久无人迹的房屋笼罩在灰暮中,高大的树木斜斜长入院子,乍看过去倒像是树叶中间长了一栋房屋似的。
这房子两进两出构成四方形状,中央的草坪倒是够大,恐怕日后收拾起来也颇费劲;左厢四层右厢三,左前是一排废弃房屋,刚好挡了右厢的阳光;后面的屋子足到六层,从门面看去倒是脱颖而出,显得落魄之下又壮丽。
他今日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这家客栈中转悠,想着过去的种种,今日的境地,以及日后该何去何从,毫无头绪。
这里唯一的优点便是安静,住户不过四五家,又皆非小商小贩,不吵不闹的,极适合他安居。
从右厢最左边的屋子推开窗,可以看到二月曲水江。
据说是因这个,当年那对夫妇一时兴起便买下了它,原本想二人依偎着共看江水,却不想人去身死,白白留着它落满灰尘。
或许……日后不会了。晏扬尘瞧着地板上的灰尘朦胧,想起大门上的镶金匾额。
那是他母亲为这家客栈所提的名字,意取“喜笑颜开”之意。
今日来,他看到匾额上坑坑洼洼,连金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请人暂时修补了大门,倘若这几日平安无事,他便决定住下来,如今他已无处可去,便在此处守着爹娘的留给他的遗产吧。
若是要住下,他所带的银子可周转一二,将这间客栈开张,再请几个伙计。
看了对面和这整条街的冷清,想来也不必请太多,有人洒扫添几分生气,偶尔进账便可,反正他也不缺钱,就做个甩手掌柜,在此了却余生罢了。
窗子开着,曲水江就在眼下,波涛声在清风抚慰中响彻温柔,哗啦啦,哗啦啦,他却不愿起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