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70)

作者:施釉

他以为打下京城的是他大军,是民心,可是

若真是无力抵抗,少年怎会衣着几净?

若真是无力抵抗,贫民怎有机会逃出城?

若真是无力抵抗......他又为何要给这些贫民赈济食粮呢。

蝼蚁一般的百姓,在卢万达那样的人眼中是牲畜,他想屠便屠。可澹台衡却肯为他们开粮仓,掩城门。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尚可突破重重关卡,奔赴自己心心念念的安民军!

一个惊才绝艳,忧国忧民,自幼良善,甚至是文韬武略的储君,却只能受凌迟之刑,令暴戾的叛军再不能活命,自己却一声一息都不能发出。

楚帝不敢往回看,军师不敢往回看,可这漫天的融雪,都是他的血,他是亲手造就了自己的死,百姓的生啊!

楚帝更觉齿冷,想迈前一步,却迈不出去。但他心中知道。所以秦的国破不在于安民军多么神勇。

而在于澹台衡深知秦的百姓。

他不忍他们再被君父压迫,也不忍他们再受战火□□之苦了。若干年后史书会写安民军入城,百姓击鼓相迎,安民军不战而屈人之兵。

谁会料到亡君竟有这样一颗仁心?这眼前少年便是最好证明。

可那少年只满心崇敬叛军。瞧见有人绕过行刑台,啐上一口,还拉着军师往旁走,看得魏骆都眉间喉舌发颤,说不出话来。

月落泥泞血染玄衣,这便是公子衡的结局吗?这便是他想要的结局?

若不是内侍阻拦,楚帝更想快步上前,咬牙质问:你们对安民军如此信赖爱戴,可知又是谁默许你们前来投奔,没有叫你们九族被牵连!

他早知亡国的苦果啊!

可脚底的血却令楚帝浑身冰冷僵硬,也令军师颤抖着回到帐内,坐默良久,最后却掩面大哭。

他哭时运不济,他等草芥只能靠起义搏命,他也哭世道不公,哭卢万达此人不堪大用,性戾屠城,他更哭自己踩着那少年尸骨去成就大业。

他,安民军,这天下千千万万人都知他不是澹台岳,都知该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昏君,都知那个身中三千六百刀的人只十九岁,可他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被行刑!

因为天下需要一个交代。安民军需要一个交代。他更需要一个交代。

没过多久,军师便以卢万达暴戾残酷,虐杀亡君为由将他逼退了位,名义上是退位,实则军师亲手手刃了他。

可再见那行刑台,雪却已经停了,军师脸上被溅上那卢万达的血迹,他却只提剑空茫地站在那里。

良久,他似有所感。

空茫一片,四下寂静的军营里,澹台衡站在那里。

玄衣被刀剑割破,大氅灰毛染成深色,清冷眉眼被血色模糊,连苍白惨淡的唇色都在大雪里破碎黯淡了。

但他仍然静静立在那里,在看什么。军师浑身僵硬地走过去,看见扶他的那个少年。

他在为家人烧纸,撕了为那亡君遮蔽遗体的白布,焚烧给家人报信做喜。

蓦地,军师咬牙悲泣出声。

凄声问:“你为何要代他受死?又为何要帮我?”

他不是被凌迟的那一个,却仿佛比被凌迟了的澹台衡还痛苦:“你知不知道,我杀了人,如果不是百姓里有人识得你,如果不是他们不想你死,我没办法这么轻易哗变。”

卢万达好歹是一军主将,他若是不死,踏进京城便可登基称王啊!

可澹台衡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少年。

等那少年又祭拜第二位亲属,他的身影才凝实几分,向前一步。

军师的怒吼便又陡然被扼住,他恨澹台衡,看见他却说不出来。半晌,他挤出一个苦笑,这样做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死了。我会叫他们给你立碑。你死在叛军将领手里,是为秦,也算光明正大,他们不会让你与那昏君齐名!”

在史书上,你好歹也是生不逢时,不得已而死的公子衡。

但澹台衡仅仅是立在那少年身边,玄衣吹落额,混在雪污里,竟成了被烈火吞噬湮灭的白。

少年瞧不见澹台衡,只是烧着白布。

风将澹台衡的影子送进火焰中。

他背后,澹台衡墨发散下来。在洁白晶莹的雪色里,他的玄衣大氅那样华贵高洁。

却像是不慎坠入人间的一轮月,跌进了祭拜亡魂的火里。而后百年,没有人祭拜他。

军师更觉悲凉,他却说:“问君西征何时还。”澹台衡缓声:“尤见夕月满空山。”

军师喉咙滚动。

这是某朝某臣为抨击战乱下百姓流离失所,朝堂却无所作为的一首酸腐诗。传闻此诗出时,因文字狱被牵连入刑的,不计其数。

但澹台衡知道。

“小石头祭拜的,没有一位不是因战而死的亲人。”少年还在趴着试图把经纸点燃,雪却扑簌扑簌落下来,将纸都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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