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84)
——方颐当日拂袖离去,并不是没有原因。她应当也很在意,只是仍旧阻止不了他向死而去。
“不,这不可能,朕给他立了数座长生祠,朕还让他入楚庙,让他和楚之储君宿在一起.......”
秦疏并不答话,只走到周云面前,抬起灯。那瓦灯真小,小小的灰色的火焰聚拢着,似乎已经是被污泥杂糅的脏雪,只剩小小的一团,几乎被污秽压灭。
可他还那样执着地燃着,似乎绝不甘心。
秦疏:“虞将军的魂灯也快灭了,去请她回来吧。”瓦灯的火似乎闪烁了一下,几乎就要灭了,秦疏仍然提着那盏灯,望了眼天边:“北狄大军被驱,见过一面之后,她也该安息了。”
什么安息,怎么可能安息!楚帝还没回过神,便骤然被这消息惊得浑身冻住,尚来不及遣人去问。
在庭院间僵硬地站立徘徊等消息时,旭日东升。八百里加急快马终于来了。却是一个他们早就知道的消息。
北军大捷。将军受伤,昏迷不醒。楚帝猛地抬首,浑身发抖。北疆距离此一万里,非通鬼神,秦疏不会晓得。
她那时就劝他,那时就暗示。
澹台衡与此世无关,寻常鬼魂归于人间也是为寻亲友,从无久留。他们以为香火有用,然而不论是澹台衡还是虞宋,皆从未说过,香火可保他们在此世完全也。
这也许也就是宿命。
何躬行跌跌撞撞进将军府,瞧见陛下朝臣都聚在这里,扶着门框,听到秦疏侧过身,轻声说:
“派快马吧。”
她淡淡:“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澹台衡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他回到庭竹身边,手按着琴,听侍从来报将军凯旋回朝,还驱散了肆意作乱的安民军。
他下意识便要起身,头晕一瞬,被庭竹扶住。忠心侍从并未发现异常,尤碎碎念道:“殿下可小心着些,哪怕开心,摔着了将军也是要拿小人问罪的呢。”
澹台衡明明面色很苍白了,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对。”他抓着庭竹的手指都透明了,庭竹还是没发现,而澹台衡也喃喃:“我得去迎接阿虞。”
出门套马,庭竹正见街上人潮如水,担心车赶不出去,却有飞鱼服在身的锦衣卫护卫开路,谢知章立于马上,瞧着身形挺拔如松,深邃眉眼亦无锐利从不阴鹜:“殿下奏章写得如何了?”
澹台衡头晕得厉害。
满街繁华,他只撑着额头,使劲晃了晃,眼前山崩地裂,无人注意他手指不自觉发颤。
“......还未写好。”他声音轻得听不到。似乎难受得不行了。“......指挥使。”
“父皇一定会为谢家。平反。”
“谢家从来无过,何需平反?”谢知章也没看出他不对劲,……调转马头:“我护送殿下去。”
澹台衡的指骨在崩解,他轻轻地靠在马车边,用尽力气答:“好。”青色马车便一路向前,诡异地越过热闹的人群。
风吹开车帘,楚帝只能看到马车内一片血色。他在血泊里,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颈间喉骨,五指手腕,都蜷曲着露出狰狞伤口。
可还穿着披风抱着乘风。
百年后以亡魂形式相见,她便是凭乘风认出他,他一定是以为这是个极好的梦便来了:
虞宋没有战死,北卫军顺利凯旋,连谢家也不曾遭此罪过,甚至出城时有马车与他们遥遥相颔首,车夫拱手喊了声:“殿下。”
澹台衡眼睫颤着,喉间满是鲜血,他捂着喉间,话都说不了了。车夫还在恭敬说:“相公昨日因病体初愈,未上早朝,今日得陛下恩准回府休憩,改日再拜访殿下。”
澹台衡想伸手去掀起那车帘,可惜指骨断绝,没能做到,便在混沌浑噩中几乎呕血。
肌理离散间,直抵江堤。
秦疏提着灯站在那里。瓦灯已经暗得甚至看不见有烛芯在燃了。他才知道,这居然是一个往生梦。
真正往生者都会饮下忘川水将一生望得一干二净。会在此时看到旧友之人,大概是已经没有了转生良机。
秦疏低头去看那盏瓦灯,很快,船便到了,有另一个人下来,戴着青色斗笠,换一身血迹斑斑的青衣,面色依然平淡如水。
她摘下斗笠,举起瓦灯。
里面鲜红火焰,燃烧得炽热灼人。
“秦小姐。”
方颐也是已死之人,可她如今像是真正掌管生死轮回者,带着虞宋魂灯来时,所有人眼瞳都被刺痛。
马匹突然发狂,带着澹台衡要往江中奔驰而去!千钧一发之际,虞宋猛地掷剑,直钉住车厢,而后飞身掀开车帘,将他带下来。
一滩淋漓的血。
几乎覆盖了公子衡的眉眼,将他整个人都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