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45)
虞宋眼睫似乎颤了一下,她睁眼,似乎想问他们一句什么。
大抵是你们竟然不知道吗这样的话。但又似乎很快想起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秉性,虞家方家白绫高挂,他病得那样重,还是强支病体去上朝。
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可为。
又闭上眼。“不是。”
但她这样说了,他们就会信吗?紧赶慢赶赶来的几人咬紧牙关站在雨后的夜里,草木潮湿土壤松软,听不到几声虫鸣,虞宋忽然缓声说:
“我听说,他知道他尸骨不存后,把行宫附近的野兽虫狗,都驱走了。”这是何躬行经手的,他也只是拱手。
没有说陛下爱子这样的话。
虞宋靠着那灰扑扑的庙柱静默一会儿。然后慢慢,言语轻缓,且平静地道——
“引安民军来的,是慕容申。”
常长安也是在侍从搀扶下踉跄而来,遥远听见这一句,瞬间摔倒,瞳孔放大地望向那破庙,但连点点星火的微光都没看见。
虞宋转移视线,那平静甚至和往日也有所差别,往日着红衣银甲的女将,是一团被俗世尘土掩埋的火,表面冷然,底下却烈火灼烧,水汽沸腾,她是为寻仇而来。
不是为她一人之仇,而是为十万北卫军之仇。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死在自己庇佑的百姓手里。
但如今这平静如焚毁楼阁下悄然崩塌侵水的银灰,她的恨燃不起来了,也烧不动庞大的百年积压无数冤魂上建立起来的大楚了。她甚至不能去恨谁。
“他延请慕容申原本是想为我治伤,左相之毒,他也曾夙夜难寐冬夜起身徘徊难安,所有汤药他都一并试过。”
虞宋望着远处。
“慕容申出卖我与左相,并非他之错。”
常长安牙关战栗,捉着草木根茎挣扎要站起,侍从来扶只觉他们平日里素来在意文人正气的大人浑身在颤。
骨头都嶙峋。
方若廷也不知什么堵住了他喉咙,叶朝闻也算是涉朝未深,在一片寂静中是唯一本能喊:“自然不是殿下的错!”
喊完却一怔,本能地回头去看何躬行。
他看见何躬行表情像是锁在深谷冰川之底,一边颤动一边却竭力维持冷硬,看见熟晓人情的方若廷低首,颓唐地茫然看地面草木,看见身后的老臣。
他们反应都没老师大,但同样面色晦沉,不曾附和。真不是他的错吗?在场者,无论是信神者不信神者皆不曾认为是澹台衡的错。
哪怕是古今贤圣,亦有被叛徒枭首者。
可世事如此,将死相逝,国破家亡,这一桩桩一件件者,没有一件不是他不曾怪在自己身上的。
这里面,也不曾有一件,他不曾在百年积销毁骨中一遍遍确认,他是有过的。他绝不可能原谅自己,叶朝闻敢说,虞宋却不敢继续查下去。
她宁愿他不知。
叶朝闻退后几步,有些喘不过气来,明白了的人猛地转身,骤然高声:“所以将军不愿追查,是因为——”
雷劈天宇,骤然大亮。
虞宋的身影却因这一瞬天空既白而消失了,再黑下来时,她还是靠在那里,捂着魂体手臂上的伤,唇色将白,面色内敛。
她从来都是锋利锐不可当的。
国破之后,将没有在上过疆场。她也没有去找过令自己混沌被擒的功谴碑。她飘零在天地之间,其实已没有寄托。
只是想令他们安魂。
可百年已过,庭竹的碑都寻不到了,她更无必要再去寻仇了:所谓刀光剑影,哪有这俗世的每一件伤人呢?慕容申当年是他亲自延请,十分礼遇。
他自己风寒入体也强撑着为慕容申试药,遣慕容申去方相家中。
黑夜中忽然有人咬牙拔了剑,似乎是悲极:此人怎能如此消耗对待殿下之信赖啊!
虞宋却收敛了一切锋芒。数日前她还对方若廷说楚也有战乱,但她已满身疲惫一心萧索。她也不曾再用锋利的红缨□□杀任何一人,每次出手,都是救命。
但凡秦也有太平盛世,但凡叛者不无孔不入,武艺高超的将领也可以御守国门,而不至于如此:
“从来无一物,何必染尘埃。”
这是佛家的偈语,她说完,再看向众人:“野兽可驱,人心难驱也,我已难以久留,便请诸位为我掩此是非吧。”
说罢,她挥出手,红穗分开,化作细细的红色丝线,落在众人手中,她身影变淡了,也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是绞生线。”有这样可怖的名字,却只是用来助他们宁心静气的:“用此可免入我等往生幻境。”
叶朝闻陡然睁大眼睛,红线落在他掌心,他却甩开,快步上前:“不,将军!我并非此意!闻道并不是质疑那些幻境是因将军和殿下有意想笼络才出现,闻道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