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阙(106)
“这……”裴阙音仰着面,回头看向拥着她的郎君,声音里似乎在犹豫拒绝,可与连安泽对上的视线里,却是满目野心。
跃跃欲试。
连安泽高兴裴阙音能喜欢这份礼物,可他语调沉静,继续循循善诱,似是在向某一段久远的,他得知后一直在隐瞒的过往忏悔,轻声道,“我不求原谅,只想你能多停留在我身边。”
裴阙音满脑子都是“无冕之地”,她喜不自胜,揽着连安泽后颈,羞涩道,“我哪有这般好权,不过是殿下如今身份高贵,我怕随时变成弃妇,日日幽怨深宫。”
虽然,裴阙音却是喜欢极了这份礼物。
连安泽灼灼看着女郎,他并非一时兴起,三年来杭州城的繁盛,其中多少是裴阙音的心血,他惯常知道她的能力。
那年,宣宁侯与他议亲,他早听闻这位裴二娘子手段了得。
他本以为她是皎月,存着让她在他身后,做他打理后院,亲善属下之事。
可两世相交,他才清楚,她是烈烈明日,唯有站在他身侧,与他共享盛世才不会陨落。
*
过了明路,裴阙音更加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之事,杨仓廉头一回任官,家中也无其他士人,还以为事务越发清闲是正常之事,故而有事无事便前来裴府。
连安泽在杭州待了半年,除了远控京都,白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防着夫人的桃花。
他日日筹划着在房中多留裴阙音一刻,靠着女儿多留裴阙音一钟,几番计算着时间,似是当初收取西北一般认真,方才将杨仓廉和裴阙音错开。
杨仓廉在第三十次扑了个空,终于斗胆质询他敬重的太子,“殿下,为何您在裴夫人府上待了如此之久。”
对此,连安泽将难得没跟着裴阙音去商会的连元昭抱了来,连元昭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少小时,经常在午夜梦醒时看到的叔叔,就是自己的爹,十分给面子地唤了一嗓子“爹”。
因为爹与她说,“昭儿,你也不想多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吧。”
当然,连元昭以此换得了更大的封地,不大的年纪她已经知道,封地是极好的事物。
不过,多年以后,被亲爹一手捧上帝位,作为对母亲忠贞不渝象征的连元昭,大呼过往以封地为诱的连安泽心机深沉。
杨仓廉失魂落魄走了,连安泽正要享受难得远离京都,绕着妻子女儿生活的日子。
石勒又回了杭州。
连安泽气不打一处来,石勒是正经的杭州人士,石家更是多年杭商,在事务上与裴阙音这个商会长多有交集。
连安泽某日还撞见石勒口口声声说回杭州就是为了投奔裴商会长。
对此,裴阙音每日晨起,准备去商会点卯时,“无所事事”的监国太子都扯着她衣袖,三省她身——“何时归家?何日休沐?何期回京?”
裴阙音总是敷衍而过,可她清楚,京都到底还是需要连安泽的。
连安泽来时是在五月底,为了给元昭过生辰,走时是在半年后,恰逢年底。
裴阙音带着连元昭终于住回了东宫,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再次离开。
因为连安泽不知说了什么刺激人的话,老皇帝病情加重,彻底不省人事。
连安泽送他做了太上皇,一家三口搬到了皇宫中。
入住皇宫后,裴阙音才知连安泽原来还有个幼弟,多年被老皇帝软禁,神智清醒程度与老皇帝不分上下。
也正是这位幼弟,使得其生母、母族,生了觊觎皇位的心思,最终酿成如今局面。
当年也算盛宠的高位妃嫔,如今已无人记得名姓,背后的家族早已被老皇帝折腾的血脉凋零。
连安泽想过放出这位皇弟,然而因其神智原因,常被外头服侍的仆从欺负,又只好将其接回。
最后裴阙音想了个法子,让这位照理来说,在连安泽未寻回时唯一的继承人,险些的新任皇帝,与老皇帝住在了一起。
老皇帝到底体格虚弱些,在被皇弟认出,这便是多年折磨自己的父亲,便开始时不时给予欺凌,倒报了多年来的怨。
连安泽登基后,平叛了早年无辜牵连的世家,打压了一些真正败絮其中吸食民脂民膏的豪绅士族;稳固西北政权,扶持当地顺归朝廷的旧贵族;重商重学,启航海外。
当然,最重要的一事还有养女儿。
裴阙音身体有亏,难以生育,这是连安泽前世就知道的。
在将连元昭从杭州领回京都时,连安泽便开始有意无意带女儿出入朝堂。
如他所想,少小在商会浸淫长大的女儿,心思活络,极具城府。
连安泽花了十年,细细为女儿铺就康庄大道,从最开始因为这是唯一继承人,到后来认定,只有连元昭能做王朝唯一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