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198)
“州儿!……州儿!”佞祯捏着她的手腕,复又将她压在床上,伸舌抹去她的泪,复又低头轻吻住她的唇。“州儿,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就恨吧。不管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还是不会放了你,你不可能逃得掉。别逼我伤害你,州儿,别让我们失去更多的孩子……”
……“别让我们失去更多的孩子。”……
没想到,到此时,他还在威胁她!州儿痛苦地挣扎,却无力地仰躺在他的桎梏下,无力地承受那个让她痛到彻骨的男人。
“州儿啊……”他哀伤地抚上她的脸颊,“不要那么痛苦的眼神看着我啊……就算我将你禁锢在身边,也只是想保护你啊,只有我才可能那么不惜一切地保护你啊!我的州儿啊!这世上,没有人能对你更好了啊……只有我……只有我啊……”不顾她无力的挣扎,他把她狠狠禁锢在怀里,却又像个犯错的孩子,急切地想要得到原谅:“州儿……我们会再有孩子,新的孩子!这一次,我会好好疼他,爱他,把殇儿的那份一起,也加倍补偿给他……我们会有新的孩子的……我们会有的……”她的心,突然痛到痉挛,再狠不起来,她毕竟还爱着他的,爱了那么多年,可她更无比地爱着他和她的孩子,他们之间,终究要到如此地步吗?无可挽回,万从挽留,也许她和他还是太年轻,才会失去他们的孩子,而他们明明深爱着彼此……
他低头:“州儿,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她空洞的眼眸麻木地看入他血色的眸子,那血色,既是噬血的,也是深情的;既是残酷的,也是痴迷的……
“州儿,给我生个女儿吧……”
他痴吻着她,低头含住州儿含泪的水眸,小楼一夜春雨,窗外藤花寥落,州儿只是虚浮着、忧伤着、喘息着望着窗外。
仿佛是她和他初见那年,在望潮楼空等他时信手折下紫藤时,那时天真的她又怎知道她根本等不到他的,更不知道爱上他竟是这世间如此痛苦之事。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她无声微笑,笑得心口都缩在一块儿,“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思公子兮……”原来,她曾那么喜欢过这个人啊,那年真是一直等了很久……很久……
他发现她意识的飘离,也看向她看着的,藤州茅屋外,盘满茅檐的藤蔓,结下一束束紫藤,长垂至地面,也间歇挡住了视野外那一爿碧空如洗,风骤疾,唯有紫藤摇落……
佞祯眼前突然出现那一年那一个场景,他在被压回去的扁舟上,正与她划的小舟擦肩而过,船舱里的他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划走,只捏碎了手里的一束藤枝,零零落落……没想到,当年的一个错过,一个放过,却……铸成大错……
心中的剧痛一瞬间扩大到极致,他突然回身,拉起她又吻下来,吞掉那后半阙《湘夫人》……
手腕在挣扎前已被他捏碎般捏在掌中压在榻上,锥入心骨的痛吞噬在他令人窒息的噬吻之中,而她只是幽幽闭上忧伤的眼,唯有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
藤州已是四月天了。藤花下,一身玄衣的男子突然大幅度横抱起女子,算是这藤州最后动人的回忆。
雪白的水袖滑落到手肘,女子的小臂到手腕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盘结的乌发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披散下来,他只是低头轻嗅她的发丝,低声促狭道:
“州儿,你重了。”
女子的睫毛微颤,他已启了步子。
藤州清晨,背着篓筐的采茶女子出了农家,稀稀落落地上山采春茶来了。晨雾蒙蒙散去,男子抱着女子一路经过茶园梯地下山,途经的采茶女,见着男子和女子的亲昵摸样,偷偷嬉笑,女子只能羞赧地别过脸。想到当年有一个人无赖地跳上了她的船不肯走,那些善良的采菱女子在旁嬉笑的情景,微微有些失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日子似的。
一排排嫩绿的茶树溢着清香,茶山傍着一条小溪,远远看去,不知谁家的水牛歪过牛头泡在溪水里,只瞅着溪边躺着的小牧童汲汲地剥吃手里那一串黄橙橙的枇杷。平白地,又想到一个人小时候吃带皮菱角的样子,女子那原本掩不去苦涩的唇角就这样弯了一下,也许他终究就是那个人的缘故吧,所以她才会错觉得以为又回到了那时候的样子。
小溪是经过古镇的,溪口是一个渡津,泊着几艘乌篷小船通向外面。
从茶山下来,便是藤州商人的茶房。茶房里,采茶、蒸茶、晒茶的伙计们忙着手里的活计,茶农和东家进进出出,很是一番繁忙的春茶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