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89)
傅浔取下搭在手腕上的发带,一边缠绕一边说:“他们想见你,可不想见我。我在那里,反倒影响你们说话。”他将发带系好,“不过我实在不放心你单独见那两个疯子,还是让镜宜跟着你吧。要是有什么不想让她听的,就让她在议事堂外候着。”
“无妨。”苏梦枕并不觉得有避讳的必要。
“我和雷纯,多半没什么话要说;和白愁飞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
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有人从廊上走来,在门外停住。
“先生,苏楼主。”谢镜宜语气平稳地隔着门板回禀,“六分半堂的人已过长街,大约两刻钟后到。”
***
六分半堂的人马齐整有序地走过长街。
被他们簇拥着的、华丽精致的步辇中,气氛却冷淡且沉凝:
本该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妇各坐一边,彼此都只是目视前方。
白愁飞勾唇笑道:“马上就要见到苏梦枕了,你不开心吗?”
雷纯也笑,很轻、很柔的笑。“我无所谓开不开心。倒是你,似乎很紧张。”
白愁飞冷下脸色,不知想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等会儿见了他,一切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来。”
雷纯说:“如果我们真能见到他。”
她看着步辇转过街角,望着越来越近的金风细雨楼正门,轻声道:“毕竟……如今这楼里当家的,可不像个君子。”
君子讲长幼禅让,凶徒却只以生死定论。
他们迂回试探、投石问路,然而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真的能见到苏梦枕。
“那不是正好?”白愁飞冷笑道,“他死了,也算给你爹报了仇。”
隔了片刻,他又自言自语:“不过他若死了,也真是可惜……”
——可惜,他不是死在自己手里。
雷纯只是一笑。
冰凉的珠翠随着步辇的晃动轻轻打在她的脸颊、耳侧;她的浅笑中带着一丝冷漠,冷漠里又含着神秘的悒悒。
投石问路(下)
华丽的步辇在正门前停下。
白愁飞先一步下来,将手递给雷纯。
后者搭上他的手,俯身下辇。
杨无邪和莫北辰站在门口:为了防止门前斗殴惨剧的发生,师无愧和龙啸青被他们联手按在了绿楼。
白愁飞用眼角扫过二人,讽笑道:“军师,好久不见。”
杨无邪恍如没听到他的话,很客气地说,“雷总堂、白公子,请。”
“就这么让我们进去了?”白愁飞偏要踩他痛脚。“只是不知,这到底是苏公子的意思,还是傅楼主的意思?”
他在“公子”和“楼主”两个词上咬了重音,摆明嘲讽金风细雨楼内乱。
杨无邪不接他的挑衅。
“是傅先生的意思,”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自然也是公子的意思。”
白愁飞冷哼一声,举步上了台阶,往门里走去。
雷纯稍稍落后一步,不着痕迹地瞟过四周,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
后山。
高挑修长的身影立在山腰处的亭上,看着两个穿着喜服的年轻人在一众仆佣的随扈下往正中央的红楼而去。
“那就是雷家小娘子和白家小郎君吗?”她问。
一个人从山道上缓步行来,走进亭中。
“你下山这么久,称呼竟还没改过来。”
李幼玉一笑。
“人言是‘积习难改’。不过这对你似乎不适用。”
她转过身来,颔首道:“许久不见了,傅郎。”
***
飞天跨海堂。
这是自黄楼那夜后,白愁飞久违地、再一次踏进这处偌大而空旷的厅堂。
堂中只有两个人。一人坐在最上首宽大的座椅中,一人立在座椅后面廊柱的阴影下。于是这四周,空衬得更空、旷显得更旷。
白愁飞感到一阵兴奋的紧张,又感到一阵紧张的激动。
他盯着那个裹在狐裘里的熟悉的身影——对方还是那么矜傲、那么凛然而不可攀折。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样一个人拉下神坛:他理应觉得兴奋、紧张、激动。
迎着这样一瞬不错的注目,苏梦枕仍坐着不动。
他淡声道:“你来了。”
“我来了。”白愁飞笑起来,像一个好弟弟那样关切道:“这些时日,大哥还好吗?”
言罢不等回答,他立刻又说:“大哥身体抱恙,没能参加我和纯儿的婚礼,但我这个当弟弟的,不能不懂礼数,我特意带你的弟媳来向你请安。”
他吩咐对身后的仆佣:“上茶。”
仆佣端上茶盏。
杯是精巧的朱红描金杯,茶是上好的龙园胜雪茶。清透的茶汤在莹润的杯中轻晃,像盛起了一捧月光。
白愁飞转头对雷纯说:“大哥待我如至亲,正所谓长兄为父,所以这杯茶,该你敬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