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70)
一个男人被铁链锁在这天然造就的山穴之中。
他的下半身浸没在潭水里,手腕、脖颈均被铁锁扣住;粗大的铁钩穿透琵琶骨,将他牢牢困锁在水中。
李成寅走到潭边。他的身旁跟了一个人,长长的帷帽从头遮到脚,看不清面容,也分辨不出身形。但从两个人的关系来看,她应该就是鬼神宗的圣女娜金。
李成寅弯腰捞了一把水,玩笑似的弹到男人脸上,“又见面了,殷公子——啊不,傅公子。”
傅浔睁开眼睛。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眼神却不见虚弱,甚至没有痛楚,只是冷得发沉。
“别这么敌意嘛。”李成寅蹲下身去与他平视,“我承认,这招确实卑鄙了一点。但行走江湖,总归是成败论英雄。卑鄙与否,谁在乎呢?有用就行。”
傅浔无视刺骨的冰冷和伤口处灼烧一般的疼痛,冷声道:“你故意引我杀你——”
他咳出些淡红色的血沫,“其实,世上根本已没有鸩翎。”
制作鸩翎的最主要材料——囚翎鸟,早在隋末唐初就灭绝了。仅存的三瓶药,不是早已全部用在殷家了吗?只是他当时被歌声所迷,才会失去判断力,一味沉溺在旧事的暗影之中。
李成寅哈哈一笑,“没错。”
他取出那个红色的瓶子,随手扔进潭水,“只是骗你而已。但苏楼主可是为了保护我,不惜对你拔刀呢;你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来找你;我还听说,他已经任命了白愁飞做继承人——你看,好像没人记得你。”
傅浔定定地看着他,并不接这个话题,而是说:“你知道我的名字、知道金刀殷氏、知道鸩翎灭门,你绝不只是李成寅。”
将眉毛换一下形状、再除去脸上的胡须,眼前的脸渐渐与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叠在一起。
他说:“我见过你。蛊神宗灭门殷家的前夜,我见过你。”
“……你是当年蛊神宗的大祭司,李懋。”
李成寅仰头大笑。
“不错!不错!”他边笑边说,“我还记得你当时被几个殷家的孩子逼着打扮成小姑娘,把你堵在墙角欺负,他们叫你什么来着?”他貌似很认真地想了想,“是‘杂种’还是‘没爹的野种’?”
他想要看着眼前这人怨恨、愤怒、崩溃,但傅浔没有给他任何他想要的反应。
对方就仅仅只是在那儿冷眼看着他笑而已。
李成寅无趣地止住了笑。
他又说:“我也记得,当时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一刀就把领头的那孩子给剁了——漂亮、痛快!要不是当夜殷七小姐就带着你跑了,我倒还挺想收你为徒。”他说着一摊手,“所以你看,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仇怨,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们灭了殷家满门,那群人还不知道要追你们母子俩到什么时候呢。”
这种歪曲又混乱的逻辑根本是鬼扯,傅浔并不听。
他嘲讽一笑:“我没想到你竟然活到了现在。所以如今,你也要找天机录?”
“天机录?”李成寅干脆在潭边坐了下来。“我找那劳什子做什么?”
他不屑道:“当年宗主找了一辈子,终于找到些零零碎碎,可那又如何?他有我活得长久吗?可见什么绝世武功,全是他娘胡扯。我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长生!”
他近乎痴迷地望着傅浔,伸手在那道红袖刀留下的伤口上用力一压。
傅浔在剧痛中微微皱眉。
“你看看你自己,多好啊……”李成寅看着手上的血,道,“你还有五感,还有与之前并没有两样的容貌,两百多年,在你身上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他忽地站起身,如困兽一般走来走去:“你再看看我,感知不到疼痛、尝不到味道、嗅不出香臭,分辨不了别人的长相——这哪里是什么长生,只是延缓的死亡而已!”
他又蹲到傅浔前面,“但是你!你的长生是完美的!长生的秘密就在圣城,而你马上就会把这些分享给我!”
傅浔讥嘲道:“难道我说了,你就会信?像你这样的人,谁都不会得到你真正的信任。”
李成寅摇摇头,“不不不。你忘了?失魂引一共有三层,让你精神恍惚的,只是第一层而已。等听到第三层,你就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意志,变成只会听命于人的傀儡,那时我问出的,自然全是真实的答案。”
他起身往外走,帷帽少女紧随其后。
不过他走出几步,又回头说:“其实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薛芍棠当年收谢盈晚进十三桥,不就是要用她的失魂引来控制你吗?要怪,你就怪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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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寅与帷帽少女走出裂缝,回到天坑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