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48)

作者:北扶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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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初方过,筵席开场。

能进入飞天跨海堂的宾客不多,却个个都是“有名有姓”之人。

他们中,有在各州都能说得上话的好汉,也有各地帮派的代表,此刻坐在这里,表面上道贺,实际想看看风怎样吹。

他们善于见人下菜碟、见风急转舵。他们永远成不了“大事”,但成“大事”者,又永远离不了他们。

而今金风细雨楼势大,因此他们的脸上都漾着笑容,仿佛雷损之死、六分半堂之败,也是自家门楣上的光辉,令他们与有荣焉。同样因此,当苏梦枕步入飞天跨海堂之时,他们全部、马上站起,俯身以示尊崇。

这不得不说是一幅很令人热血激昂的画面。多少人求名、求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做那个被众人俯首尊崇之人。

但苏梦枕面色依旧沉静。

他立于主位之上,不急不缓地说:

“承蒙赏光,金风细雨楼将在日后与大家同舟共济,还望诸位鼎力支持。苏某在此敬各位一杯——请!”

堂中众人齐齐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王小石和白愁飞不在其中:他们正站在二楼俯视堂中热闹景象。

傅浔也不在:他正倚坐在五楼的栏杆上。

堂中的喧嚷人声传到高处,大多已变得模糊。他便在这片模糊的应酬往来的声响中,翻开了手中的札记。

入眼便是一句:“廿八,见桥主,风姿秀逸,不减当年。”

傅浔手指一停,草草翻到最后,瘫着脸将这摞纸卷好掖进了袖里。

他想:果然是许宁意。

当年那个一心剑道,手握无愁非恨的许宁意;后来心系薛芍棠,差点做了他姐夫的许宁意——

原来,对方竟漂泊到了金城么?

楼下的喧闹似乎隔了一层水波。傅浔一手覆住眼睛,将身体弓了下去,很久,才发出一声深而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亮的通禀将他从往事中拉扯出来。

那声音道:“神通侯礼到——”

傅浔用力呼出一口气。他放下挡住眼睛的手,换了个姿势,往楼下看去。

楼外有人抬进一个巨大的、红布覆着的礼物。

那东西似乎极为沉重,八个人抬尚且步履缓慢。

送礼的人说:“我家小侯爷无法亲身前来,派在下送上这扇——红飞金龙地上天王玉屏风,恭贺苏楼主一统江湖。”

他这话刚说完,后面立刻又有一声:

“六分半堂礼到——”

原本还有私语声的堂中骤然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被一队人马抬进来的,赫然是一口彩绘描金、云龙凤翔的黑棺。

“雷动天率六分半堂弟子,拜见苏楼主。”领头的壮汉说:“苏楼主雄才大略,六分半堂甘拜下风。我等愿意臣服。”

赴宴众人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紧张观望。

杨无邪问:“狄飞惊为何不来?”

雷动天答:“狄大堂主身体不适,这才叫我们来送个礼,道个贺。”

杨无邪又问:“既然是道贺,为何送口棺材?”

雷动天再答:“那当然是祝苏楼主——升官发财。”

所谓见棺发财,民间确实有这样的说法。但也确实没有人会在筵席上堂而皇之地送一口真正的棺材。

所以堂中众人立时都把目光投向坐在主座上的人。

苏梦枕却平静道:“雷损已死,他的势力归我,棺材也归我。”

他将杯中酒饮尽。

“好。这礼我收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酒杯立刻飞出。

原本围在棺材旁边的六分半堂子弟只能立刻被迫散开。

而苏梦枕已持刀劈向棺材——只一击,沉重的棺木登时四散裂碎裂!

棺材里却是空的。

但就在这时,被放在旁边的屏风却猛地破开,藏身其中的人飞身而出,举刀砍来——

是雷损。

入场

苏梦枕当即反手回迎。

两刀交击,擦出一串火花;两人的内力相撞,气浪掀起横陈于地的棺椁碎片,向四周迸溅。

突兀一击未竟,雷损立足站稳。

“喝庆功酒不忘带杀人刀。”他说,“知道我要来啊?”

苏梦枕站在三步开外。猝然遇袭,他的气息却还平稳。

“送一口棺材来道贺,”他说,“你以为六分半堂的人为何能不受一点阻拦地进来。”

雷损看他。

他亦看雷损。

话已至此,不必再言。

六分半堂要来杀人。金风细雨楼也要杀人。

只看——谁的刀更快、谁的剑更利!

刀锋破空。

你可曾感受过如帘幕一般绵绵的秋雨?

你可曾听闻过如战角一般猎猎的北风?

而今这雨染上幽香,游丝般缠绵、芳心般绯红。如远山夕照、似依稀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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