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26)
傅浔什么也没说,苏梦枕什么都没问。于是马车里,只有杨无邪被满心疑惑憋了个半死。
直到回了楼里。傅浔才找到杨无邪。
他说:“我想见见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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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大夫并不是什么王公贵胄、绝代佳人,需要层层通传才能相见。
以傅浔的身份,他自然想见就可以见。
所以他说这句话,其实是请杨无邪和他一起去:
树大夫是医师,杨无邪是军师。这两个人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苏梦枕身体情况的人。
有些问题,要问,那就一起问。有些话,避不过,那就不要避。
树大夫的药房。
树大夫虽然是御医,要常驻禁宫,但在金风细雨楼里,他也有自己的药房。
因为他常常来此为这里的楼主诊病。
屋子很大,每一个角落都浸透了药味。坐在此处的三人,却没有一个面露不适:他们都或早或晚、或多或少地习惯了这种味道。
傅浔先说:“他的身上有病、有伤,还有余毒未清。”
杨无邪端坐。他听过傅浔的话,又去看树大夫。
树大夫说:“不错。他的身上有三四种绝症,五六种连名字也叫不出的疾恙;伤是成年累月的暗伤;毒是绝难清除的顽毒。若是换一个人,任沾上哪一点,早已死得干脆。只是因为他功力高,意志又强,一定程度上遏制住了病症的恶化,伤、毒、病才奇迹一般地相互克制,形成一种险之又险的‘平衡’。”
傅浔道:“所以一旦失衡,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树大夫叹道:“楼主这病症,治起来好比针挑土,发起来却好似水推沙。再者,要治伤,先得清毒;要清毒,先得治病;要治病,免不了休养——可你看他哪里是肯停下来休养的模样。”
杨无邪也叹道:“昨夜就不该让公子去三合楼。”
“……他不会听的。”
昨夜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亲至,若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不在场,无疑是示敌以弱,苏梦枕绝不肯做这样的事。
“是啊。”杨无邪也明白这个理。他苦笑一声,“公子向来都是如此,什么事都比他自己的事重要。”
作为下属,他无从置喙;可作为朋友,如何能不感到心疼。
他又说:“树大夫,今早您也给公子诊过脉了,这方子是不是要动一动?”
树大夫点头:“是得要变。且容我思忖片刻。”
傅浔却在此时问:“树大夫,您出身杏林世家,可听说过……‘长生诀’?”
杨无邪笑道:“你这话可问错人了,这等江湖轶事,你该问我啊。树大夫他又不学武。”
不料,他这话刚说完,树大夫竟点了头。
“长生诀可不是武学。”他一捻花白的胡子,“我不知江湖人把它传成了什么样,但从一开始,这就是救人的功夫。”
“隋时《医宗要略》里记载三大内经,‘长生诀’便是其中之一,它以金针为引,在调整内息、温养经脉方面谓有奇效。只是这三大内经早已失传,”他看向傅浔,“难道——”
傅浔垂下视线,“我习练过长生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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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大夫去配药了。
他已看过傅浔用长生诀心法,立时便想到《医宗要略》中与之相配的古方。
杨无邪面上的沉重早就不见。他觉得今天清晨的阳光比往日都要明媚。
虽然无法彻底根治(除非是仙丹,否则那环环相扣盘根错节的病症也确实很难根治),但只要能让公子舒服一些,能让他撑得更久一些,就已经是莫大的喜事。
他带着轻松的心情看傅浔擦拭那些金针,突然又想:傅浔身为折影刀的传人,却既有弑神弦,又会长生诀……
他不自觉喃喃道:“所以传言中十三桥令主弑杀桥主一事,果然是真的吗?”
傅浔抬眼看他。
那眼神一时很难形容。
淡淡的,有些怅惘、又有些凄冷。
他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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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楼。
清晨薄雾已散。
街上叫卖声起了,透过窗纸,传进这昏沉沉的屋子里来。
朱小腰还在楼中。
但楼子关着门,今天并没有客人。
她坐在屋里,慢慢卸下了身上的发簪钗环,而后散下乌发,换上布衣。
她对着铜镜,轻轻拭去面上的残妆,露出一张清丽却苍白的面容。
我来
小双敲门进来,坐在一边。等朱小腰放下手中的布巾,他终于迟疑道:“阿姐,一定要去吗?昨夜,他们没有带你回楼里,说不定——”
说不定就是有意宽纵。说不定就是存心想放你离开。
朱小腰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既已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