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101)
于是她立时泄了气,不再呜呜叫了。她艰难地偏头看一看天衣居士,果然对方也只神情严肃,但并没有开口叫徒弟快跑。
察觉到她的目光,天衣居士也看向她,安慰道:“别怕。”
温柔想说她不怕,然而被塞住了嘴——她很有理由觉得这是元十三限被她戳中痛处因而恼羞成怒的报复——只好用力咬了咬口中的布条。
王小石走得更近了。
近到他可以看清天衣居士已有灰白的头发和温柔脸上焦灼不安的神情。
他握紧拳,雪压下他心头的担忧和愤怒。
他松开手指,看向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的脸上没有表情,而王小石的眼中也没有了情绪。
不必再多说一个字——他们一人等在这里、一人来到这里,只为一战!
天衣居士抓住时机提醒:“千万不能让他放箭!不然你就没有机会了!”
与最后一个字同时落下的是一个剑鞘:王小石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已拔出了剑,毫不犹豫地向元十三限攻去!
大雪中。
一剑、一弓。
剑光比雪更亮,箭光比雪更寒。
只见:弓绞住了剑,剑斩向了弓——
今古愁怨几千般,谁道离合是悲欢。
岁月难留人难挽,一片伤心欲语难!
雪被卷起、揉碎,又落下。
来往攻守的缠斗以两人交换位置而告终:
王小石站在了那张树枝扎成的椅子前面,身后便是他的师父和他心上的姑娘。
而元十三限站在了空地的入口。他立起巨弓,双箭在手。
“你就算练成了血河神剑,那又有什么用?”元十三限道,“我箭已在弦上,随时可以要他们两个的命!”
他的语气自负且傲慢。
他的自负与傲慢来源于他的底气,因而并不令人生厌——因为在生厌之前,他先令人生畏。
王小石无畏。但他也无法挪动脚步:他被元十三限用目光牢牢锁住。
“我给你三个选择。”元十三限继续说。
“一,你可以在我射箭的同时过来杀我,但他们两个肯定得死。”
“二,他们两个,你选一个活下来。”
“三,把东西交给我,我放了你们!”
他口中的“东西”,当然就是那一封调兵手令。
这封传说中的调令存在吗?
确实存在。
它正握在自关外返回的刘安世手中。
——不在此时的王小石手中。
“老家伙!你别为难孩子了!”天衣居士高声道,“咱们两个的恩怨,你冲我来!”
元十三限并不理会。
他再说一句:“你选吧!”
王小石握紧了剑柄。很小的一团白雾在他面前出现复又消失。
他不能选。
元十三限并不失望。他甚至感觉心底一个小角落快乐地颤栗起来。
——快乐!
这个词离他已经很遥远了——他有多久没有再觉得喜悦、高兴、愉快?
可在这一刻,在他即将一箭杀死许天衣的这一刻,他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即使这快乐是短暂的,即使这短暂的快乐过去后遗憾和痛苦又会泛起,他也要抓住眼前短暂的片刻!
他松开弓弦。
两箭齐射。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王小石掷出了手中的剑,同时掷出的还有扣在手中的一枚小小的石子。而他自己,则纵身向另一侧跃去:他要以身为盾,挡住那支射向天衣居士的箭。
三条路,他都不能选。他只能走第四条路——他决心用自己的命,换最重要的两个人活下去!
铛!
被掷出的挽留剑斩落了射向温柔的箭矢;那块毫不起眼的石子正正击中元十三限的眉心:他倒下去,表情甚至没有来得及转换为惊讶,依然还带着“大局已定”的轻松。
他就在这样的“轻松”里死去了。
夺去他性命的,不过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路边的小石子儿。
但正如元十三限没有料到王小石手中的石子,王小石也没有料准元十三限这一箭的威势。
箭头、箭杆、翎羽——转瞬之间,长箭穿透他的胸膛,去势不减地向后射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剑光闪过,捆着天衣居士与温柔的绳索突然齐齐断裂!
没有了绳索的悬系,两个人就像锅边的饺子一般,扑通扑通摔在雪地上。被王小石算漏的一箭穿透天衣居士的发髻,“咄”地一声没入民居的泥墙。它没能如它主人所愿地带走宿敌的性命,它唯一做到的,可能只是带走了对方的几根头发。
王小石在雪地上翻了个身。
他方才背对旗杆,没有看到那一道剑光,因而此时担心万分地向后看去。
他看到温柔努力地蹭掉了绳子,跑过去扶起天衣居士,顿觉心神放松,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伤口很“识时务”地疼痛起来。他喘了几口气,摊开了四肢,仰头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