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100)
傅浔支起身体,假意抱怨:“我感觉你像是在摸一条狗。”
苏梦枕眼中含笑,说话却一本正经:“哪里是狗,分明是——”
他这句话没说完。因为杨无邪正好在此时推门进来。
想也知道,他被眼前所见的一幕吓了一跳,意识尚未反应过来,脚先条件反射往后倒退,手则“咣”地一声又把门关上——
至于他反应过来是否会眼前一黑、心跳骤停,这就不是屋中两人所能见到的了。
傅浔也暂且顾不上杨大军师受创的心灵。他仍好奇剩下的半句话,于是追问道:“所以是什么?”
苏梦枕一笑:“你猜。”
他坐起来整了整衣服,“刚才你可把无邪吓得不轻。”
“我吓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傅浔很有一种“坏事做多的无畏无惧”。他甚至稍微提了提嗓门,对门外说:“军师那么聪明,估计早就有所预料——”
杨无邪刚缓过神就隔着门板听见这么一句。他抽了抽嘴角,心道:再有预料也免不了被吓吧!
他这回学乖,等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敲门,终于没再面对让他头晕目眩只想往地上躺一躺的情景。
但他还是不免踌躇一句:“我——”
一个“我”字“我”了半天,让傅浔都忍不住开口帮他解除尴尬:“军师,如果实在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就别说了。别为难自己。”
与傅浔的“委婉劝说”相比,苏梦枕更直接:他直接谈起了公事。
“这里没有热茶,我也就不请你喝茶了,说说让你这么着急赶过来的事情吧。”
这法子很灵。杨无邪立刻冷静下来。
他说:“有两个消息。其一是‘王小石幸存’——”
“方才我们就在说这个。”苏梦枕很快地说,“他如今在白毛堡,不日或可返京,你派些弟兄沿途接应。”
杨无邪立即答应:“是。”
“那么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是最近突然冒出的江湖传言。”杨无邪将袖中纸条放在桌上,“金风细雨楼易主……傅浔杀苏夺位。”
在这间冰室里,这个传言显得颇为滑稽。
但在场三人谁都没笑,因为这里面很有些古怪。
最明显的一点:早不传、晚不传,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傅浔问:“这流言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杨无邪答:“六分半堂。”
不管是从源头还是从传言内容来看,都充满风雨将至的味道。
是宣战?还是——
苏梦枕已听过雷纯和她手中的"一枝独锈"。他并不为她的狠辣震惊,因这本就是江湖人的模样。
他只联想起她的种种作为,论断道:
“既是试探,也是宣告。她已不打算再等。”
——让人这样容易地查到流言的源头,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傅浔说:“那她还真是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好的时机。”苏梦枕点了一下桌子,“既然她有意占据先手,我们也不妨……顺水推舟。”
未定局(上)
北地,许家楼子。
随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三三两两搬离,这一片连绵的民居也渐被废弃。可以想见,过不了多少年,房柱就会倾塌,屋瓦就会破败,曾经存在过的一切会被接踵不息的风、沙、雪掩盖。
但今天,这里多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被捆吊在飘着陈旧的彩色布幔的旗杆上;剩下一个则端坐在旗杆之前:他手持一把巨弓,双目神光炯炯,一看便知是内家功夫的高手。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
并且没有人会反驳他不是。
因为他便是常伴在蔡京身边、深受对方倚重的元十三限。
狄飞惊曾与他交手,漫说取胜,连突破他的防守都不可得:如果说江湖是水,他就是难以逾越的堤岸;如果说江湖是风,他就是难以动摇的太山。
那么如今,这道堤岸、这座太山,为何远离汴京,千里迢迢、来到这风雪飘飘的北地?
自然是因为他有事情要完成、有仇怨要了结。
所以他坐在那树枝捆扎成的椅子上,并不理会呼啸的寒风和飘扬的大雪,双目定定看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漫天风雪中,一个年轻而挺拔的身影坚定地走来。
是王小石。
元十三限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这于他已是一种“惯常”。自他亲手杀死了智小镜后,他最惯常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呜呜!”
在他后面,被塞住嘴的温柔拼命发出声音。她本能地想要发出警告,叫王小石快逃,逃离这片地方、逃出这片雪原,往更北去也好,往京城找苏师兄也好——
但她很快又想:王小石岂会逃呢?若他们易地而处,她自己难道就会逃吗?这种想法,岂不是看轻了小石头,也看轻了他们之间的情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