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13)
回忆来得太澎湃,劈头盖脑地扑了满地,几乎把润玉一下吞没。如坐针毡又不合时宜地感伤过后,润玉才觉出不对——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火神,却不是同他经历过这一切爱恨纠葛的旭凤。火神所怀念的润玉也另有其人,又同他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润玉会明白其中关联。他推开四余阁的门,却看到锦觅坐在他的床榻边沿,一如某个求而不得的往日幻景重现。
第11章
门扇开了,四角方整,天然形成一个框,将入眼的第一人正正圈在视线当中。
光线零零碎碎挂在窗边。银色霜华丝丝如缕,顺着天幕滑落下来,跌落在床头,清浅沉宁又氤氲如雾,成就某种不经意的诱惑,又故作不觉的矜持无辜着。
锦觅低着头,长发垂落在腮边,珠帘分光般隔绝了他探寻的目光。这姿态似娇羞缱绻的温柔,也像无动于衷的漠然,润玉看不清她此刻神情,却恍惚想起那个心意难平的月夜,他胸中火炽,恨如泉涌,而她来看他。
那个夜晚,室内光线暗淡,锦觅的脸庞却在他的记忆中发着亮。她的美原本就自带色彩,月色下愈发圣洁得能够生出光来。他以为她会是他的救赎,会成为他前行路上的道标,一如井底的引绳,好似黑暗中的烛火,是比夜幕里紫微星更加闪耀的存在。
可他向她伸出手去,只触得一手冰冷,染了一手灰烬。她的荧辉,早就已经给了别人,不愿再照着他了。
润玉不愿过多回忆起那个夜晚,人的本能都是如此,急于忘却痛苦,以便逃避尴尬的现实。偏他又时常能清楚地记起,那时的自己,是怎样丑态百出地现出了可憎真身,又不得不难堪地将那条不合时宜的尾巴缩回去,就像蜗牛强作着镇定躲进自己的壳中。
几千年了,他经历过的狼狈时刻太多,总有许多人在冷眼旁观等着看他出错。可他把锦觅当作光,便害怕失落,畏惧承认自己并非无所不能,生恐给她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又软弱无措。
润玉没想到这个时候,锦觅还会来找他。这样的时刻,面对锦觅他难免拘谨,还更匀了一分无望的酸楚。
他轻声问,觅儿,你怎么来了?
锦觅不答话。
他走近她,而她放下裙摆,站起身来。他们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距离那样近——
锦觅踮起脚,手臂攀上来,攥住他的衣襟,似勾倒一棵玉树那样,一把将他拽得倾下身来,尔后重重吻上他的唇。
眼前有无数的烟花炸开,一时间他震惊得忘记闭上眼,锦觅的瞳仁就在咫尺空间里放得极大。她眼中晕着一汪水,水里又倒挂着星火,漾出能将人灼烧的温度。檀红悄悄顺着他的脸颊爬上了眼角,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发现自己被锦觅推搡着,坐倒在床榻上,而她也毫不避嫌地,骑跨在他腰际。
她这样大咧咧地坐着,岔开双腿,没有半点顾忌地卡住了他的腰身,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掌心内侧贴着他的脸滑过去。
这姿势亲密得可怕,又轻佻肤浅,来得过于突兀。更可怕的是,两个人相互挨触的部位,直接又暧昧,不可言说,经不住过多折腾。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润玉脑中无法思考,他的心脏似乎都忘记了怎么跳动。
他从来恪守礼法,不曾与谁有过肌肤之亲。而待到他的大脑终于能够运作的时候,锦觅已经从他身上起来了,准确说,是被他用力推拒开的。
他全身发热,指缝间似乎都溢出了湿意,指尖却又冰凉。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烫到了,又好像是被冻伤了,分不清冷热。
他的嘴唇都在发颤,唇尖有点发白,又有点儿泛青,很难说是被吓的还是气的:你不是她。
你不是锦觅。
之于润玉,锦觅如同星辰。星辰唯有高挂天际,不可触及,才会那样璀璨夺目。一旦星星坠落了,耗尽了辉煌,化作陨石,便没有了光,润玉的天空也就失去了色彩。
“锦觅”笑了一笑,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果然是火神。润玉被他粗暴无礼的试探行为气到发抖。在润玉看来,锦觅是娘亲故去之后,他心中最后的净土;火神顶着锦觅面貌所做的一切,都是对自己精神寄托的亵渎和践踏。
火神却对此视而不见,一开口,就如向滚油中撒了一瓢冷水,爆裂油星无数:你不爱她。
你把她当作救赎,把她高高挂起,如同一个虔诚信徒,晨昏定省地将她供在那儿。你把她当神,可神明端庄慈悲,可供膜拜,可供叩首,唯独不可拿来相爱。
她也不爱你。神明不会爱上供奉她的信徒,因为信徒在神明面前抬不起头来,神明也就看不清信徒的脸,分不出信徒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