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12)
润玉低首敛衽,俯落眉目,依旧没有答复。
他不说话时,眉眼深邃,袖手而立,自然而然便分明出棱角,整个人都揉进一种难言的神秘莫测之中。
润玉侧颜的线条,就跟他这个人一样顽固不化。彦佑盯着他看,无端想起一首诗: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蛇仙暗下思忖,希望是我想多了。
第10章
故人衣上纹,心上几道痕。
婚裳白纱,帖服地摊开,延展熟悉的线条,像地上堆积的一掬雪,聚塑出梦中幻影的轮廓。
双臂虚拢,怀抱故人旧衣,火神弓腰坐着,头埋在肩下,将自己折叠成一个卑微的姿势。他的鼻尖贴住了光滑的面料,拿自己的体温烘着这失主之物,于是衣上残留的气息也被引诱出来,充溢了这不大的方寸空间。
几千年前,天界蹦哒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四下闯祸,到处生事,不知轻重地斗法,将冰雪和电火炸成漫天花雨。
小孩子不懂得控制力道,术法碰撞在天际,霰琼飞絮,烟光裂雾,瞬息万变,恍然间烈焰溶银。
火焰拖曳如星辰,冰凌迸散成碎钻,刹那来去,极其耀眼,不可近身,又难以长久,瞬间便是永恒。冰与火交织,被灼烧又遭冰湃过的土地上,激荡出一种雨水清新中混杂了灰尘粗粝的气息。
或者可以不着边际地揣度一下,如果感情有味道,也许品尝起来就是这种口感——湿湿滑滑似还夹藏一丝甜意,却又裹持炮仗烈酒般炝口的炙辣辛浓,不经意间炸裂开来,雪沫飞溅,卷得味蕾也要翻跌几个跟头。
感情应该是个持续的过程,就似淅淅沥沥缠绵不断的细雨,润物无声。而感知它的方式,却可能只是在电光火石一瞬之间,比如一个出其不意的吻,一个全无征兆的拥抱,抑或一场意料之外的生离死别。
对于润玉,如果不是奇迹发生,火神将持续思念他,毫无希望地怀念下去,将千年过往化作藩篱用以监禁自己,余生都抱紧这份痛楚不敢松手。
但眼下,眼可得见的,火神得到了第二次机会。
内心躁动着,火神收束了这个空虚的抱拥,将那件衣物当成一个失而复得的人,紧紧锁在怀中。
呼吸渐促,一息叠着一息,渐渐升腾起炙热的温度,挤压着胸腔,他不得不张开口来喘气。他的手指也没闲着,向下探入衣襟,握住了发烫的部位。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已经很熟练,失去的岁月里,爱意和欲念总是来得十分汹涌,又猝不及防,他早已习惯了如何应对。
梦幻泡影,梦中虚花,美如烟云,又遥不可及。起初,火神也曾为此惊悚,也曾为之恐惧,可兄长夜夜来入他的梦,无法隐藏,也不能改变,唯有正面迎对。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压抑自我厌弃之后,火神终于放弃了与自己为难。
这样的感情,不可为人知晓,不能让人发现,却又真真切切地想要有个人能够明白,希望有个人能承载那些隐秘无奈却又怒海狂涛的深沉情感。
在这一刻,火神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世界之中,却突然感受到梦境空间的波动。他能感知到,有人进到了他的梦里,又匆匆而去,就像一场狼狈的逃离。
润玉冒险入梦去见火神,原是缘于有一事不明,想要探探火神口风。
彦佑的造访为他通传了一些消息。此前太巳仙人外驻忘川,借着践行的机会告知了爱女一个秘密:
太微未对穷奇执灰飞烟灭之刑,却遣了太巳仙人去上清天寻玄灵斗姆元君为穷奇加固封印。太巳仙人对此安排心怀疑虑,如今带回御魂鼎后也未曾向旭凤禀告此事,却悄悄将御魂鼎安置在了省经阁。
太巳仙人将此事告诉女儿,显然是为了留个后手。而有些事邝露知晓了,便没有瞒着润玉的道理。
但润玉去见火神的时机可能选的不太好,他贸然进到对方的梦,结果再度身临其境地被对方的绮思和旖念所浸没,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所围困。其实借着衣服的掩饰,润玉并没将他的动作看得太清楚,可即使只是听着火神那样急促又粗重的呼吸声,那些声响就好像能化作一只实体的手,将他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皆抚遍,还炽热滚烫到令他坐立难安。
那是旭凤,是他最亲密的敌手,也是他最糟糕的至亲。他们曾经同进同退,也曾并肩作战,有过话不投机的僵持,更经历过你死我活不能共存的对决。几千年来,他们大部分时间应该都在爱着对方,却又间歇性地恨过对方的冥顽不灵。他们守护彼此的情谊,就像珍爱自己眼珠一样是种本能;他们也想过,如若终究唯有决裂才是正途,那也必得由对方来动手,不容旁人插手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