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复制了康熙爷的脸(清穿)(247)
第二日,病床上的乌雅氏便清醒了过来。甫一醒来,浑浊的目光便不断在四处搜寻着。然而诺大的房间内,除去一众宫妃女眷之外,并无旁的人在。
“皇额娘是在寻万岁爷吗?额娘放心,陛下他昨日守了您大半响,方才才被弘晖两兄弟架去歇息,这会儿听到您醒了,必然很快会过来。”见对方如此,守在床前,隐约知晓些内情的乌拉那拉氏轻叹一声道。
然而话虽如此,病床之上乌雅氏眼中焦急之色依旧不减,口中喃喃地喊着皇帝,就在一众嫔妃福晋心下惊疑之际。弘曦带着苏培盛亲自走了进来。见到儿子手上捧着的明黄,乌拉那氏很快明白了什么,离开之际顺带将众嫔妃一道谴了下去。
室内很快复又空了下来。看着弘曦手中捧着地明黄,乌雅氏浑浊的眼中终于多了些许神采。在宫人的服侍下,竟也奇迹一般地缓缓靠坐了起来。见对方如此渴望的眼神,一礼过后,也不知是出于各种心情,弘曦竟缓缓将圣旨展开放在对方跟前。一旁的宫人见状忙取来太后特用的眼镜。
然而就在看完圣旨的一瞬间,只见乌雅氏拿捏着圣旨一角的手竟不住颤抖了起来。
“雍正六年腊月二十六………雍正六年………雍正六年………”反复呢喃着这个时间,明明是件大喜之事。病床之上,乌雅氏神色似悲似喜,这会儿面色竟是比早前昏迷之时还要苍白几分。
床前,弘曦叹息着阖上了眼睛。连弘曦也未曾想到,原来皇阿玛竟是在年前便有重调十四叔回京的意图,甚至连职位都已经安排好了。西大营如今虽式微,然操练军士本就是十四叔老本行,干好了未尝没有荫庇子孙的机会。对比早前十四叔的熊行为,说实话,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皇玛麽,弘曦知晓,为着当年的行刺之事,皇阿玛将十四叔贬去皇陵,您心中便为一直十四叔叫屈。但您心中应该明白,当年形势如此,人证物证具全,皇阿玛又初初继位,根本容不得丝毫任性之举。对于十四叔,虽说是贬谪,其实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势的保全。”
“当年十四叔的冤屈,不止您清楚,皇阿玛心中也是明白的。”微顿了顿,弘曦再度沉着声音道。寂静的房间内,弘曦清楚地听到,床上那人呼吸声愈发的急促了。
目视着眼前紧紧抓着圣旨,神色复杂的太后娘娘,弘曦心中明白这会儿对方心下大抵是极后悔的。虽不知这份悔意,有几分是因着皇阿玛,又有几分是为十四叔未来而忧。
但此时此刻,弘曦依旧想要问上一句:
“皇玛麽您,为何不能多信任阿玛一点?”
皇阿玛当初既然动手写了这方圣旨,剩下的不过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必然也没有隐瞒众人的需要。弘曦心想,倘若眼前之人待皇阿玛有一分的信任,在知晓自己即将离世之际,不是想着去在大庭广众之下趁势威逼,而是私下里直接了当的同皇阿玛说出,哪怕拐弯抹角,似是而非的问上一句,事情也断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更加不会在临终之际,将嫡亲的儿子狠狠推远?再将阿玛同十四叔之间,本就不厚的兄弟情再度蒙上一层阴霾。
最后看了一眼这方金碧辉煌的宫羽,弘曦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雍正七年元月二十五日,随着紫禁城熟悉的丧钟鸣起,在胤祯调任归来的当夜,慈宁宫乌雅太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第167章
回归
太后薨世, 举国皆哀。年节的尾巴刚刚过去。宫道之上,缤纷多彩的琉璃宫灯还未被换下,紫禁城内外便已是一片缟素之色。
夜里, 在弘曦的眼神威势下, 永珩苦巴着一张小脸将一大碗驱寒汤咽下,一旁的清媛见状忙将早前备好的蜜饯递过。冬日里守灵终究是难熬的,大人尚还要好些, 只苦了小孩子。
永珩出生时正值太后同自家玛法关系最为僵硬的时候, 知事之时两人更是险些撕破脸皮。哪怕最近这几年明面上关系缓和,太后对下面孙辈也偶有关照, 然情分这玩意儿从不是一时一日之功。永珩年纪虽小, 人却是机灵的很,几分真心几分敷衍心里头更是透亮。然而即便如此,这些时日这孩子一应礼数也从未差过半分。
只这一连数日的汤药下去, 也怨不得小家伙现在可谓见药变色。
怜惜地敷了敷儿子光溜溜的小脑袋, 弘曦暗自感慨古代礼教坑人的同时不忘告诫道:“别怪这汤药苦舌, 想想你十四叔家的永信, 前些时日一场高烧,可不险些闹的满府人仰马翻。”
“哪里能一样了。”永珩有些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儿子我身子骨好着呢,跟永信那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儿可不一样。”说着还撸起袖子炫耀似的秀了秀自个儿“健壮”的小身板儿。
“哦, 是吗?”
弘曦毫不客气地在对方胖乎乎的轻戳了两下。永珩平素养的好, 这个时代对小孩儿又普遍讲究白白胖胖,常日在宫中又没少被人投喂,这会儿小胳膊真真是一戳一个窝。直气的小家伙团起被子背着身子不理人了。
小孩子到底精力短, 没多久就兀自睡过去了。
起身将小孩儿身下的被角掖好, 见对方即便在睡梦中胖嘟嘟的小脸依旧鼓作一团。一旁的清媛见状轻笑着摇了摇头, 永珩这孩子, 常日里在旁人跟前俱都是一副稳重模样。偏生在他阿玛这里,总是隔三差五要闹上一闹,偏生这做阿玛的也是个促狭的,回回都要被惹的又气又恼。偏这孩子还乐此不疲。
安置了永珩,这厢夫妻俩却无多少睡意,弘曦自是担忧宫里的阿玛,清媛却是想起了儿子口中的永信,又想到早年的闺中好友,心下不由多了些叹息。
“那日妾身随大嫂前去瞧了,那孩子同咱们永珩差不多年岁,人却是单薄的很,据说是胎里带来的毛病。明堂嫂这些年也没少求医问药,偏生十四叔府上如今…………”想到那日看到的情景,清媛不由得摇了摇头。
弘曦不用问也明白,世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十四叔一家离京多年,原有的根基也不剩几分,又背负着那样的罪名,哪怕如今起复,皇阿玛又给了爵位。但联想到太后早前之举,众朝臣心下未免不会嘀咕,莫不是太后临终威逼所致?又见十四归京已久,陛下却迟迟未曾亲召………
摇了摇头,将脑中杂念尽数抛却,弘曦揽着人温声道:“十四叔一家多年离京,必有诸多不方便之处,你又与明堂嫂多年交情,平日里大可多帮衬些。咱们府上还有好些宫里赏下的药材,改日也可一道带过去………”
“那皇阿玛那里?”想到早前听到的种种,清媛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犹豫道。
“无妨!”黑暗中,只听弘曦幽幽地叹了一声:“皇阿玛待十四叔,其实并非全无情分………”
太后入土那日。御书房,胤祯面色苍白地跪于下首,素来挺直的脊背在这一瞬间竟有些垮下,再不复早年的意气风发。眉宇间曾经的骄傲肆意也湮灭在这些年的困顿之中。兄弟俩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胤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语气说不上严肃,却也算不得温和道:
“起吧,既然人回来了,就好生办差,大丈夫封妻荫子,总不能还要妻儿子孙跟着你受苦,也让皇额娘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提到太后,胤祯本来年无表情的脸登时露出几分痛色。胤禛没再说什么,只随意般挥了挥手。
胤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方才起身告退。
“皇阿玛………”看着对方疲惫的面色,弘曦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太后娘娘临终前这么一手,将本来可以缓和的两兄弟硬生生划开一道再难愈合的裂缝。
诺大的御书房一时间寂静无言,半响才听胤禛带着些莫名叹息道:“你皇阿玛少时,其实性子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