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复制了康熙爷的脸(清穿)(245)
将下首情形尽数收于眼底,弘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将手中的鱼刺细细挑好,复又嫩白的鱼肉放到一旁的永珩跟前, 眼前的诸般喧嚣好似不复存在。这些个朝臣们素来最是会瞧人脸色, 见昭慧亲王这厢明显无心攀谈, 一个个的便也歇了上前套近乎的心思。
弘晖今日是随着胤禛一道过来的, 帝驾来时,台上的戏子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过了几轮儿。高台之上,弘晖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弟弟所在。弘曦这会儿正手忙脚乱将永珩手中的酒杯夺过。
呵,小屁孩子,多大点儿竟还想尝酒了,弘曦毫不客气地将手中夺过的佳酿一饮而尽,完了还特意斜了下酒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阿玛我可是一滴都没给你剩下。
徒留小永珩可怜巴巴地呆愣在原地。
自年长以来,尤其这两年弘曦在外,永珩小小年纪却是稳重了许多,如今更是少有这般“活泼”的时候。这会儿瞧来,眉眼间倒是同他家阿玛倒是愈发相似了些。
许是想到了什么,弘晖眼中复又多了些许笑意。恰好被下首的弘曦瞧了个正着。当着自家儿子的面儿,弘曦素来厚实的脸皮不自觉羞囧了片刻,刚想去碰酒壶的手也讪讪的缩了回去。高台上,弘晖不觉唇角微勾。
弘曦捂脸,论一个知晓你从小到大几乎所有黑历史的兄长是什么体验?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你们兄弟俩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呢?”两人这厢动静虽不算大,但銮驾上的胤禛却是瞧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眉眼间褶皱都松快了不少,出口便带上了三分和煦。
“回皇阿玛。”不等弘曦开口,一旁的弘晖便俯身轻笑着回道:“儿臣前些时日新得了几坛佳酿,酒意最是醇厚不过,据说便是太白临世,也至多不过三杯之数。”说着含笑睨了下首的弘曦一眼:“三弟这是见猎新喜,着急想尝试一番。”
“哦,是吗?”仿佛没瞧见自家儿子窘迫的神色,胤禛竟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喀尔喀近来新贡了一批美酒,想来如今也是不愁出处了。”
“皇阿玛!”想来也是近期朝事顺遂之故,自家阿玛这会儿竟还有心情调侃自家倒霉儿子了。当着众大臣的面儿,弘曦心下不断吐槽,面上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请礼。
“儿臣谢皇阿玛赏赐!”
“好了,都坐着吧!新春佳节,斗柄回寅之际,众卿无需过于拘束。”淡淡环视了四周,只见胤禛似是随意一般示意道。
底下群臣忙诺诺应是。
然而话虽如此,高台上多了这么一具如来佛,底下众人行动上到底拘上了些许。要知道这位可是出了名儿的重规矩,更兼手段凌厉近乎不近人情。短短数年,比之素来宽仁的圣祖爷,于群臣中的威信竟是不输上什么。
再则满朝文武能走到这般地步的,哪个不是人精子。早前弘曦两人这般眉眼官司。留意地可绝不再少数。这般浑然天成的默契,瞧不出丝毫芥蒂,再加之弘曦归来后的种种动作,一时间,众人这段时日浮动的心思也慢慢回归了原处。又见胤禛不同于以往的和煦态度,脑子活泛的已经开始不着痕迹的夸赞起两位主子爷了。
“太子殿下学识渊博,胸魄宽广,昭慧亲王灵慧非常,两位贵主同心同德,实乃我大清之福啊!”
“杨大人所言极是,去岁江南一役,两位殿下虽身处两地,却是难得默契非常………”
“是极是极。”
众口声声之下,胤禛本来不错的心情复又愉悦了几分。江南,士族,织造自圣祖爷时起便是胤禛的一块儿心病,如今心病全消本就心怀大畅。更别提今年汹涌入库的那些银两。又见最为看中的两个儿子不负所望,骄傲的同时心下更是多了些许慰帖。平素里冷肃的眉眼此刻竟也柔和了许多。这会儿倒也不若常日那般讲究“虚魅妄言,实为惑心。”了。
弘曦两兄弟对视一眼,俱是无奈一笑。皇阿玛这些时日倒是越发的有“人气儿”了。不似初初临位之时,仿佛一根时刻绷紧了的弦一般。君威凛凛是好,然作为儿子,最希望的还是自家阿玛能够松快些许。
言笑晏晏间,只见大殿内气氛愈发和乐。
与之相对,下首从头到尾没被自家阿玛提起几次的弘历紧紧攥着酒杯,因着过于用力之故隐约可见青筋暴起。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一处,被对方暗示稍安勿躁。
果然下一瞬,便见高台之上,久不发声,这些年愈发沉寂了的太后娘娘突然开口道。“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于普通百姓家尚且如此,遑论钟鸣鼎食之家。尤其是这嫡亲兄弟,便是打断骨头了,这筋还得是连着的………”
太后娘娘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大殿几乎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众人俱都低着头,几乎不敢抬头看向鸾座那人。这道理虽是如此,然而这话由太后娘娘说出口,想到远在皇陵的十四爷,众人不觉将脑袋埋的更深了些。
嗯,自陛下登基以来,这宫中碗碟上的纹路愈发地清雅秀致了………
台下,弘曦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台上,伶人依旧咿咿呀呀的唱着。
新年伊始,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在皇阿玛难得高兴的当口,弘曦不免替自家阿玛感到心凉。打从良种出世以来,许是知晓自个儿生母的身份已然无法辖制对方。这些年乌雅氏俱都老老实实地窝在慈宁宫,不沾宫权,不问是非,体恤皇子皇孙,这些做的任是哪个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便是自家阿玛,这些年态度也软和了不少,常日里的孝敬从未落过,看在对方的态度上,对远在皇陵的十四也是多有看顾。
然而未曾想到,这些年来对方心心念念的仍旧只有这一件事。为此宁肯在众目睽睽之下,满殿宗氏大臣面前,让自家阿玛下不来台。
弘曦几乎抬头不敢看自家阿玛的神情。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事。此时胤禛面上却并无不妥之处,手中的玉杯依旧稳稳地握在手心。
“皇额娘说的是,自朕继位以来至如今海晏河清,国库丰裕,少不得几位兄弟齐心所致。”微顿了顿,胤禛素来冷肃威严的面上如今竟带了些许笑意。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帝王缓缓从鸾座之上站起,自上而下环视了一番大殿诸人:
“为国政所需,大哥临近耳顺之龄,仍甘远赴海外;二哥当初即使受困于方寸之地,然朕每每困顿之际,仍不吝倾囊以授,三哥于病痛之中,仍不愿抛却圣人之语,潜心修书。不提十三弟每每事毕恭亲,便是闲散惫懒如老九,也愿为江南之事,不辞辛劳劳力奔走………”
连绵不绝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已然停下,大殿之上,胤禛浑厚的声音一字一句响彻在一众人耳旁。语毕,只见高台之上,胤禛缓缓举起酒杯。
白玉般剔透的酒杯在一众大红宫灯的照耀下更显无暇,被提到的几人这才勉强回过神儿来,忙不迭地起身举杯。辛辣的酒水入喉,几人这才稍稍寻回些神智来。
倒非是几位皇亲贵胄过于没见过世面,而是胤禛此人,素来讲究行甚于言,平素又是个颇为龟毛的性子,于众兄弟而言,哪怕视若手足的十三,所得训诫也多过夸赞,这冷不丁的一回,倒着实让众王爷心下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众人之中,胤礽倒还好些,胤禛待这位兄长一向尊敬,老三直到落座之时仍有些飘飘忽忽,心下得意的同时又不免暗暗猜想,老四这莫不是知晓他前些日子偷懒请病假,特意警告他来的吧!不由得坐姿更规矩了些,生怕哪里出了错漏。
身侧的老九嘴角微微上斜,很快又故作淡定地垂了下去。心下暗自嘀咕,惫懒?什么鬼,啧啧,老四这人真是啥时候都不忘埋汰下他。还有不辞辛劳什么的,咳咳,虽然劳是劳了点儿,不过谁让白花花的银子他不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