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93)

作者:谢初之

太清:“也只不过是,放不下你们二人罢了。”

元始眸光微凛,抬眸静静地望着太清。他唇角动了动,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那边战意凌然,而这边愈发见得死寂。飞雪无声无息,将此景渲染得绵长。簌簌的雪沾染了几星辰光,自结界外穿过,平添几许寂静。

太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转而道:“先前那几日,妹妹除了准备躯壳,暂且安置定光以外。剩下的时间,寻我借了灵草灵果,却似在熬什么汤药。最初确实是她在帮我的忙,后来,倒是我陪着她在折腾。”

似是想起什么,他笑容中又带出几分无奈:“她也许……经历过,又或者说,预见了这场瘟疫。”

元始微微阖眸,语调沉沉道:“这也是……命定的劫数吗?”

太清闻言只是笑笑:“为兄不敢妄言一二,只是所谓的天地量劫,向来不是突如其来,在此之前,往往有许多小事作为预兆。而我们走至封神那一步……焉知是否在小事上,行差踏错了呢?”

听至此处,元始已然明了,眼眸中的冷意却凝而不散:“小事也好,大事也罢,总归在源头处截断,也可称得上一句——一了百了。”

他定定地望着太清,语气平静道:“我不会对通天动手。”

不会有什么迫不得已,抑或必须一定。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却是干脆利落指天起誓:“天地有知,吾道为证。若玉清元始受劫数蒙蔽,不顾血脉亲缘,执意对至亲出手,当受九霄天谴之罚;若玉清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当受神魂碎裂之苦。”

“至亲之痛,必当感同身受;天地怨果,亦将百倍缠身。”

他眉眼冷淡到了极点,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唯愿我们兄弟三人,同气连枝,福泽绵长,来日亦可,相聚昆仑,把酒言欢。”

作者有话说:_(:з」∠)_立誓部分参考和模仿了《休见旧时月》。

第71章 梧桐昨夜西风急 ◇

玉宸: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昆仑山巅无垢的雪绘入道尊清冷的眸底, 三分冷意晕散开,浅浅勾勒出一朵淡梅。他并拢的指尖白皙透明,遥遥指向天穹, 誓约引动了无形的命弦, 瞬息间便汇聚起莫测的因果之力。

元始眼眸淡淡,语调冷峻, 仿若漱玉鸣泉, 泠泠有声。一身素华白衣,袖袍里灌入了倏忽而起的风,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姿愈加缥缈。

圣人一言动天地, 若立誓定约,又当如何?

太清负手而立,仰首望着天上星辰。

他微微笑起来, 神色间除却往日的淡然,又显出几分理所当然的自信:那世间便无人可凭此,再来算计谋划三清。

浩渺无尽的星海遥有所感,隐隐颤栗起来。似惊怒,似不安,雷劫迅速地在天穹之上酝酿, 浓浓的沉郁的暗色铺天盖地涌来,惨白的光穿透过厚重的云层, 万钧雷霆携带着压迫逼近此地。

却无一能够越过笼罩在昆仑境内的结界, 只得在外界轰然炸响。

待元始有条不紊地立完誓言,掀起眼睑打量着外界的动静, 不免冷笑一声。

太清若有所思地瞧着天谴, 平淡地笑笑, 方想回首与元始交谈,又倏忽顿住。

太清眼底微微闪过几分诧异,抬首瞧着天穹上强行散开的一片劫云,一寸寸粲然夺目的功德金光顽强地从夹缝中挤了出来,目标明确地往下扑去,好似一副生怕被阻拦在外,抑或被强行抓回去的模样。

劫云颇有不甘,转移了目标,转而对准功德金光发力。雷光愈闪,声势愈盛,只可惜,效果惨淡。

元始眉头微蹙,颇为诧异地瞧了天穹半晌,侧首望向太清。

他微微启口,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花,功德金光在他转身的一瞬虚晃一枪,纵身而下。约莫是被压制了太久,灿金色的流光急速地拂过道尊的鬓发,带起一阵凉风。

而下一瞬,便「结结实实」地糊上了元始的面颊。

太清:噗嗤。

元始:??!

气(洁)仪(癖)高(晚)华(期)的玉清圣人骤然愣住,手指微微颤抖,似是未曾意料到这突兀的展开,而下一秒,他神色微沉,手腕一转便将之抽离出来,束缚在掌心。

功德金光:喵喵喵?

它似乎也愣了一瞬,灿金色的流光顽强地挣扎着,试图靠近元始。然而,作为洪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了不愁、少了惦记的功德金光,今天,注定要面对一场嫌弃_(:з)∠)_。

元仙二代欧皇不缺功德始冷漠地收拢了这团功德,打算回头就把它丢到哪个犄角等着当炼器材料。

他沉着面容,思绪微转。

好在没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

嗯?

元始冷漠抬眸,眼角微抽。他一眼便瞧见太清以袖掩面,努力压抑着笑声。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太清甚至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元始神色愈发得冷,他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太清,冷飕飕地问道:“兄长这是在笑什么?”

太清正色道:“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是,吗?”元始眼眸微沉,唇边勾起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容,“我还以为您在笑我呢。”

太清整了整衣袖,姿态仍是一贯的风轻云淡,道尊微微含笑:“怎么会呢?为兄自从修无情道以来经历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为兄都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说着,他不由弯了弯眉眼,光明正大地笑了起来。

元始:“……”

面对着弟弟的黑脸,太清照旧面不改色,乃至于颇带几分怀念意味地说道:“真是……好久没见元始这幅模样了啊。为兄记得当初,唔,就是通天还未化形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这样往你怀里扑。小小的一只气团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倒教为兄好生为难。”

元始微抿薄唇,神色仍有几分不好,只舒缓了些情绪,没好气道:“那是因为兄长总喜欢简单粗暴地把他往水潭子里一丢,任着团子各种辗转扑腾。”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瞧见他就扑。

说不定这些年通天总是喜欢往外跑,也是被童年阴影害的。

一念至此,他心底又倏忽软了一瞬。

太清瞧了瞧元始这幅模样,微松口气:“既然此事已毕,为兄便先走一步了。”他执起拂尘,十分自然地转身,步履不急不缓,丝毫不见慌乱的样子。正待他要打开空间屏障,手中动作又顿了一顿。

太清定睛瞧了眼突然加厚的屏障,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仲弟可是还有什么话,想对为兄说吗?”

元始望着他,微微露出个浅笑。

“无甚,不过是想送兄长一程罢了。”他语调平平,直至末尾又倏忽转了个弯,折起几分沁入骨髓的寒意来。

寒寂的雪团簇着斜压上枝头,盘曲虬劲的枝干抽出几寸细枝,其上浅浅绽开一簇淡雅的梅花。其色洁白无垢,花瓣攒簇着,兀自于风雪中盛放。待添上几分明艳春色,晕散开一点绯红,色泽便似越发凌绝。

_(:з」∠)_好一朵美丽的梅花啊。

*

“真狠啊。”

太清悠悠地感叹了一句,重新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收了起来。玄都安静地侍立在他身后,眼眸低垂,透过云层望着下方的洪荒大陆。

离开昆仑后,偶尔会有血色自下方翻涌而上,阻挡着云路。

血色不详,且透着一股呼之不去的戾气,浸染着杀戮的气息。其下,便是一场动辄数百上千人参与的争端。

巫妖二族之间的矛盾,几乎是堂而皇之地摆在了世人面前。

太清淡淡地扫了一眼下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他披着雪青鹤氅,眉宇间凝着浅浅的薄霜,目光中则透着几分隔世的凉薄。长指在广袖中慢慢地推演着,捕捉着几星遗落的天机。

良久,他停了手。

道尊半阖的眼眸里是荒芜的冷,徐徐泛起几丝微澜,又迅速消弭而去。他伸手召来青鹤,便自云端踏下,乘鹤下了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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