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黄昏+番外(34)

作者:阿诸

我一口气把这些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说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一刻,我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如释重负。街道对面的灯光透过玻璃,落在了我攥在手里的酒杯上,酒液表面浅浅地浮起一层钻石般的光亮。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脑海里策划、完善这个计划,幻想每一个细节和每一种可能的结果,为最后的谢幕仪式准备最完美的致辞。

然而一阵怪异的感觉忽然间笼罩了我。有哪儿出了问题,我冷静地思索着,我的本能总是准确的,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否则我为什么会产生违和感?紧接着我意识到,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如果这真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在得知自己被人类愚弄以后,怎么会表现得这么毫无波澜?

“我知道。”他说。

我的呼吸停止了,心脏狂跳起来。

“……什么意思?”我艰难地问。“你知道什么?”

“你确实让我感到惊讶了,费伊——哦不,别那么看着我,这种惊讶和心碎的表情可是彻底引发我的解说欲望了。”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而这表情一分钟以前刚刚出现在我脸上过。

“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你最大的错误开始吧。你一定以为,我找到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和那些女人(他不耐烦地摆了摆食指)相似吧?恰恰相反,她们都是你的替代品。”

我徒劳地张着嘴巴,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而他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应,径直说了下去。

“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

“再次?”我不得不打断他了。

“你不记得了,是吗?所以你才变了这么多。”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珠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在你搬家到华盛顿州以前,我们可是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朋友呢。”

关于费伊患上抑郁症的原因,我做出过很多种猜测,但都没有得到足够有力的证据,玛丽莲也对此闭口不谈。直到今天,我才从他的口中拼凑出大概的真相——原本我以为的校园暴力或升学压力要可怕得多。

在费伊刚升入高中时,她认识了肖恩(毫无疑问的假名),一个英俊而忧郁,总是背着一把破旧的木吉他,富有艺术家气质的流浪歌手。她那么年轻,以至于立刻就被他吸引了。她在午休时溜出学校,和他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他讲述那些她从没去过的国家;他在每个清晨为她摘来一束带着露珠的鲜花,夜晚时分则模仿罗密欧攀上她的窗台,吟唱不知名的情歌。

一切听起来确实浪漫而动人,如果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不是我面前这个吸血鬼的话。在费伊完全陷入了对他的迷恋以后,他将她骗到郊外,撕下了深情而温柔的伪装,折磨她,羞辱她,剥光她的衣服,踩断她的脚踝和肋骨,看着她在剧痛中昏迷,最后几乎吸光了她的每一滴血。

“我以为你死了。”他说。

“是啊。”我冷冷地回答道,“我确实死了。”

他疯狂地大笑起来,好像我说了个蹩脚的笑话似的,而我只是沉默地望向他。他无意间道破了一直令我困惑的问题,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在把我从深渊中拯救出来以后,费伊去哪儿了?

“我的确死在了那天,你只是无法理解——我真希望你能理解。”

“那不是更好吗?”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在发现你还活着时有多么惊喜!我们可以再来一次,毕竟我还没玩够哪。”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我上钩,是吗?”我颤抖着问,“你所做的这一切,杀了玛丽莲,还有其他的六个女孩,都是为了把我引到西雅图来,是吗?你故意暴露自己,像看马戏团表演似的看着我,而我还以为我成功地欺骗了你。”

“玛丽莲是谁?”他诚实地问道。

“你是个——你这个魔鬼!你这个——”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他轻轻抚摸着我颈部的动脉,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的搏动。“即使你不打算来西雅图,我也丝毫不介意到你的新家去拜访一趟——福克斯,对吗?不过还好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直这么善良,真是可爱。情感是一把匕首,你可以用它来攻击别人、领导别人、煽动别人;而当你被它操纵时,情感就会变成伤害你自己的武器。”

“费伊。”他喃喃地说,像在念一首恒久的情诗,“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第40章 西雅图夜未眠(下)

“你想念我?”我几乎是尖声咆哮了起来,“你毁了我!”

他轻轻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几乎带着一点怜悯的意味说道:“我亲爱的小小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应该知道,我爱你,远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爱?”我感觉到一行热流沿着脸颊滚落下来,几乎灼痛了我的眼眶。为什么是我?我没有一刻不在惶恐地思索这个问题,是什么选中了我?究竟为什么是我被赋予了来到这里的权力?

“我无时无刻不觉得孤独,却难以信任别人,不能和别人交流,甚至不敢走出家门认识别人;我变成了一个笑柄,一个怪胎,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频繁地陷入幻觉和妄想,只能依靠自残来减弱毫无来由的疲倦感;我怨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一样怨恨我。”

这就是原因了,我想,我不知道我在描述的究竟是费伊还是从前的我自己,我理解她,而她也理解我。时间是一个复杂而广大的概念,有些科学家认为宇宙的尽头就是时间,我和费伊就像拥有诡异相交点的两个时间平面——不是一个确切、精准的点,而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扭曲的,怪异的质点。我们曾经毫不相关,是相似的痛苦将我们链接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语无伦次地说,“而你居然说你爱我?”

“噢,我和他们不同——完全不同。”他用类似戏剧朗诵的深情语调说,“你属于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费伊,你的每一部分、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吸引我,我不是用眼睛看你,而是用味觉在感受你,如果我是你的骑士,那么你的血液就是对我最大的嘉奖。”

一阵蟒蛇般的冷意攀爬上我的后背,几乎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了。

“我……我是你的……”

他说了一句拉丁语——或者意大利语,我不知道,然后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我的歌者。”他说。

多么讽刺啊,我这么想着,手指紧紧抓住了窗台的边缘。同样是诱人的血液,贝拉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而我则吸引来了致命的野兽。

“我在想,”他露出雪白的牙齿,残酷地笑了,“你已经把我引到了这里,那么下一步呢?你一定想出了什么办法吧,告诉我吧,我可好奇死了。”

“是的。”我回答道,“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噢,你会找谁帮忙呢?我知道你是独自前来的,没有碍眼的卡伦家,没有臭烘烘的狼人,另外,你也没有去找那群意大利杂种帮忙,是吧?”在说到“杂种”时,他的语气格外轻蔑。

“你不喜欢他们?”

“‘不喜欢’?不,我厌恶他们,痛恨他们。这个世界充满阴谋,而最大的威胁就来自那些掌握权威的人物。他们毫无怜悯之心,却披着一层慈悲的虚伪表皮,我已经躲藏了如此之久——几个世纪,现在自由的时刻来临了,再也不会有谎言、不会有欺骗、不会有权威,这是一场革命!”

“真是精彩至极的演讲。”我端起葡萄酒杯,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来自植物的清香和微涩席卷了我的味蕾。“比我想象中的要酸,我猜那个老板大概以为我买来是为了搭配一只烤火鸡。”

“现在还是来谈谈我们吧,亲爱的,我的公主,我的女王,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用你那把纸一样薄的小刀割破我的喉咙?还是在这瓶葡萄酒里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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