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133)

作者:微风几许

宁秋砚立刻想到了李唐提到过的那个的最古老的血族。

那是传说中转化了关珩的人,来自北极圈,穿着灰色袍子,面容成谜,性别成谜,是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

秦惟之为什么问这个?

见宁秋砚不答,秦惟之洗牌的动作停止。

他表情没怎么变,语气也是,却比刚才莫名多出几分咄咄逼人:“你是不是见过这样的人?”

一旁的瓦格纳适时开口:“好了,秦,公平起见,你已经问了超过一个问题,慢慢来,想知道什么就再赢一把。”

宁秋砚没想到瓦格纳会开口解围,但是他并没有想要感谢对方的意思。

瓦格纳也不在意。

第二把宁秋砚是赢家。

宁秋砚想了想,选择直接面对秦惟之。

“我知道你曾经是关先生父亲的幕僚,后来是因为什么闹翻了?”

秦惟之不意外宁秋砚会把他出现的事告诉关珩。

他反问道:“怎么,关珩没告诉你?”

宁秋砚没有退缩,也没有被他吓到,指出:“这不算是一个答案。”

似乎觉得人类和吸血鬼针锋相对很有意思,瓦格纳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有被保护得很好,恃宠生娇的人类才敢这样吧。

秦惟之没有理会瓦格纳,看了宁秋砚几秒钟,特地放缓语速说道:“为什么闹翻……我想,大概是因为再亲近的人到最后都免不了互生嫌隙,太过了解对方,也太容易伤害对方。毕竟没人会喜欢在这世界上有人保留着自己最邪恶的秘密。”

宁秋砚蹙眉:“邪恶的秘密?”

秦惟之说是,还说:“你的关先生,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

宁秋砚又追问:“例如?我一点也不觉得先生邪恶。”

这样的维护有点幼稚,像小孩偏执地信任最亲近的人。

“我不介意向你举例。”秦惟之作出不与小孩一般见识的态度,无声无息地放下了牌,“你确定想听吗?我可不想我说了以后,你又说我是在撒谎。”

宁秋砚无法反驳。

的确是这样,不管秦惟之说什么,他都自然而然地会站在关珩的一方。

所以秦惟之说与不说都没有意义。

秦惟之却信手拈来般:“例如战时屠营,你想听吗?”

宁秋砚说道:“你也说是战时,上战场抵御侵略者,保家卫国,怎么算是邪恶?”

“如果是难民营呢?”

秦惟之扯了下嘴角。

“主将战败后携军逃跑,营中只剩伤残老兵和收留的难民,这百余人不过都是弃子,大可以俘虏。我们的士兵围着营地放了一把火,活生生地将所有人就地烧死。大火里惨叫不止,不乏老弱妇孺,无人敢多看上一眼。”

“关珩下的令。”

“他亲自守在高处,眼睁睁看着,守到百余人都成为一片灰烬。”

宁秋砚听得蜷缩了手指。

他曾经在图书管理查阅过庆朝的历史,也听过关珩提及那一次出征。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还能听旁人再提及这件事,以不一样的叙述角度。

“战场上哪有善良和仁慈,敌来我往,多数时候都是以牙还牙,威慑而已。”瓦格纳说道,“而且,万一其中有奸细呢?”

秦惟之将长发挽至而后,说:“的确这种可能。”

瓦格纳耸肩,不再多言。

宁秋砚没那么容易被一段话影响对关珩的感觉,大着胆子反问秦惟之:“你的意思是,关先生比较邪恶,你比较善良,所以你和他分道扬镳了?”

上次在俱乐部见过宁秋砚,秦惟之只知道他是个年纪很轻的人类,还是个学生,以为很好拿捏,却没想过他提的问题会这么刁钻。

“当然不是。”秦惟之对他有了一丝兴趣,“小孩,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第99章

关珩从不剖析自己。

关于他的很多事情,不是宁秋砚主动问到的,就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对关珩来说,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提及也不会有改变什么的意义,所以总是闭口不谈,比起剖析过去,他更喜欢向前看。

宁秋砚时常觉得自己了解关珩一切行为习惯,却时常又看不懂他。

关珩是一坛尘封的酒,静静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偶尔流淌出沉醉的芬芳。

只要有一点机会,不管对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去撬开那坛酒,宁秋砚都会不受控制地朝香气靠近,试图嗅闻更多。

但秦惟之停了话题。

赢家终于轮到了瓦格纳。

他慢吞吞收了牌,问秦惟之:“秦,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你收藏起来的那把刀是不是关珩的?”

宁秋砚没想到瓦格纳竟然会选择向秦惟之提问,问的还和关珩有关的问题,疑惑抬头。

只见秦惟之甩下手里的牌,不以为意地答道:“是他的。”

随后,又补充:“关珩用了十二年。准确来说那是他父亲的刀,是他父亲在他十五岁那年赏赐的。”

宁秋砚没有说话。

他觉得有点怪,秦惟之为什么要收藏着关珩的刀。

明明是将宁秋砚软禁起来,用以试探关珩,到了此时却忽然处处都开始围着关珩起话题。

这些血族很奇怪,局面针锋相对,看上去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但他们却依然不慌不忙的,甚至是不怎在意它究竟什么时候才有进展。

就连关珩也是这样。

陆千阙失踪,关珩召集新的帮手,丝毫不见慌张。

所谓的帮手们也来都是这样,来得慢,行动少,白天要补眠,到了夜晚才懒洋洋的出现。

——如果生命没有倒计时,那么的确不会有真正的慌张。

在这样的局面里,很难有人猜透下一步动作。

只有卷入其中的人类手乱了节奏,如被群狼环伺的温暖血肉。

宁秋砚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跟着瓦格纳来了。

他又赢了一把,强装镇定,他让秦惟之再讲一个关珩的“邪恶”秘密。这时候他不能露怯,不能让对方发现他的弱点,也不能让对方看轻。

他不想让人觉得关珩身边有弱者出现。

“我们认识太多年了。”秦惟之说,“别说一个,只要你想要听我就能讲。”

宁秋砚忍不住问:“你们曾经是一对吗?”

秦惟之脸色变了变。

瓦格纳银色的眼珠里则难得透露出一些戏谑。

“当然不是。”秦惟之说,“关珩少年时就不近女色,我们不是一路人。”

宁秋砚也觉得不像,只是忽然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大概是秦惟之说自己曾和关珩很亲近的缘故。不过答案不重要,他转而问秦惟之:“你们是一起转化的?”

“也不是,中间隔了一些年份。”秦惟之提醒,“你问的问题超过了。”

宁秋砚收声。

接下来的几局各有输赢。

轮到宁秋砚时,他问了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

“听说越年长的血族就越强大,为什么他们崇拜先生,却好像不怎么崇拜你?”

秦惟之与关珩来自同时代,在他自己出现之前,宁秋砚似乎从未听说这么一号人物。就算他与关珩不是同一个圈子里,但作为千岁的吸血鬼,秦惟之在血监会似乎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瓦格纳十指相扣,好整以暇看着他们。

秦惟之的视线落在宁秋砚身上,表情还算平静。

他再次打量了宁秋砚,随后才开口:“因为血统,因为关珩的身体里流转着更接近血族原始状态的毒素。”

这么说,秦惟之和关珩也不是由同一个转化者转化而来。

宁秋砚想,这只能说明关珩的转化者更为强大。

——那个传说中的灰袍人。

这个问题仿佛让秦惟之有些不悦。

回答完宁秋砚,他便暂停了牌局,让瓦格纳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的人类男孩走进了房间,目测和宁秋砚差不多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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