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更多混亂

他皺眉品味瞭一會從自己耳朵裡鉆進去的音樂——

女聲的穿透力很強，歌詞內容也不是被循環播放到爛大街瞭的、無意義的口水歌。

說實話，值得一聽。

但下一秒他就突然發現，自己正被一群學生圍在中間，被迫隨著大傢左搖右擺——他什麼時候一不小心來到瞭人群最前排？

難怪達米安覺得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震得裂開瞭：歌手本人就站在他頭頂上方。

他隻來得及看見一抹挑染在主唱黑色發梢上的綠色，自己的領口就被主場捷德給一把抓住瞭。

她幾乎是把麥克風懟在他臉上唱——旁邊的吉他手安追滿頭大汗，但捷德的妝容，就像她自己的一層皮膚似的，緊緊扒著她的臉，連一絲透氣的間隙都沒有。

這是個底子本身就好，化妝後更加妖豔的少女——捷德的目光充滿攻擊性，像挑選獵物一樣打量著達米安——這讓他感覺不舒服，掙紮著開始往人群外圍移動。

幾個女孩在達米安試圖脫身的時候，紛紛伸手挽留他，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裡嘰嘰喳喳。

達米安一個字都沒聽清，也不打算聽清——他不得不強行拖著她們，走瞭好遠的一段距離，才終於脫身。

他出瞭滿頭滿臉的汗，手一擦，竟然還有綠的顏料蹭到瞭他的手掌上。

——他要殺瞭把自己一個人丟下的德芙，就現在。

達米安四處張望瞭一番，沒有找到熟悉的面孔，卻發現場地上隻有一百多名不到的觀衆。

他剛剛【死裡逃生】的舞臺附近，其實沒有多少人，最多三十，連他訓練裡的假想敵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但假想敵人，和普通民衆是不一樣的——他不能隨意傷害後者。

達米安第一次認識到，佈魯斯遭受哥富傢千金們圍堵的場面，究竟有多恐怖——有時候隊伍裡面，甚至還會混進去一兩個男人。

至於佈魯斯是怎麼發現，裡面混著男人的……

達米安突然打瞭一個冷顫，不願再細想。

比起置身其中，他其實更想靜靜地站在遠處，觀看這一切，守望這一切，直至讓自己的影子也變成黑夜的一部分。

他是生物學上的親生母親，塔利亞，用培育倉制造出來的完美後代——他完美地繼承瞭父親和母親最優良的基因，生來就是最優秀的繼承人、最優秀的新人類。

這些尋常人追求的東西，對他的吸引力不大。

而且達米安，其實也從沒想過自己需不需要這些，畢竟，佈魯斯已經給瞭他一切，不管是需要的，還是不需要的。

突然，身後遠遠傳來幾聲呼喊，引得達米安轉身看去，發現羅比和貝克在朝他揮手。

——他們熱情得讓達米安産生瞭某種奇妙的不適。

在他過去所在的學校裡，除瞭喬納森，學生們多少都有些排擠他。

或許是因為他的孤傲，或許是因為他的出色——總而言之，達米安很少被同齡人這麼熱情地對待。

但世界是很大的。

總會有這麼一群人，不會被你冷漠、尖銳的外殼嚇跑。

他們可能傻乎乎地忽略瞭你的警告訊號，還可能壓根就不在意你的防護殼有多麼□□。

這群人總是能在和你的交互中，感受到你那顆被層層包裹起來的、柔軟的心。

然後，他們就一點也不在意你高高炸起來的毛發，還有露出來的尖銳小爪子。

喬納森是這樣，這些朝他傻乎乎招手的HA學生也是這樣。

還有......德芙·庫倫也是這樣。

達米安的眼前浮現出瞭，半張臉被金色顏料覆蓋的德芙。

很耀眼。

太耀眼瞭。

就算舞臺的光束沒有打在她的臉上，她沒有懟著他的臉湊上來面對他——她的臉也在他眼中閃閃發光。

大概是音樂太吵鬧瞭，達米安感覺自己的心也在隨著節拍咚咚直跳，而且好像，比平時還要劇烈一點。

他終於在紅白色餐車旁邊發現瞭德芙的影子。

在送瞭一口氣的同時，被丟下的惱火，一瞬間又回到瞭他的腦袋裡。

......

我早該知道，熱鬧非凡的景象，會額外吸引來不必要的關註。

大約二十分鐘前，理查德問我，要不要體驗一下在快餐店餐車打工的感覺。

除瞭我之外，他還找上瞭朱莉（雖然他的解釋，聽起來更像是朱莉強行找到瞭他）——具體工作內容，就是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一些紙質包裝的預制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