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这些念头统统丢掉：不能这麽想，她已经很幸运了，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调整了心态后她进入电梯来到地下，电梯门再次打开后入眼是冷白的灯光照亮金属质感的宽阔走廊，汉克将主脑放置在了这里，他正带着人搞装修，而她是来帮忙的。

不要疑惑她能帮什麽忙，因为不管怎麽样，身体素质不会随着人格的转变而变化，她不会比在场的诸位肌肉猛男力气差。

“如果你能正常使用能力就好了。”阿历克斯抱着一堆钢管路过，由衷的感慨着。他已经弄明白人格分裂是怎麽一回事了，这怪不得任何人，何况莉莉是一个温柔乖巧的孩子，他没办法对她抱有敌意。

莉莉有些不明所以：“我的能力……？”

“分子领域嘛，理论上你可以任意改变物体的性质，不只是能将牛奶变成可乐这麽的……童趣。”他想耸一下肩膀但手中还抱着沉重的材料而无能为力。

“那很厉害吗？”

“当然。连人都是分子所构成的。魔形女只能改变自己的外表，但你完全可以改变别人的身体。”所以你要杀人就跟切菜一样容易。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说完就去干活了，而莉莉则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汉克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麽？”

“没……”她立刻放下手。

“来帮个忙吧。通往主脑的大门被我设置成瞳孔解锁，只有查尔斯能打开，毕竟如果有小孩子跑进去乱用的话会很危险。”

莉莉一边点着头，跟着他向控制室走去，她明白脑波强化器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换成是精神力较差的人很容易就会崩溃。

汉克按下密码。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啓，阴冷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整个控制室居然是一个无比空旷的球形建筑，他们的脚下只有一条笔直的通道通向位于房间中心的控制台。

“我总是感觉还差了点什麽。”这就是他在思考的问题。

莉莉感受着空寂的空间，轻摇头：“太安静了。”

呃……要不然放一首背景音乐？

当然，这个雷人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后就立刻被汉克丢进了垃圾桶。

就在这时，一阵叮铃咣当的巨大声响在他们身后突然出现，莉莉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就发现一根钢管滴溜溜的滚到了她的脚下，而罪魁祸首的阿历克斯正在假装四处看风景。

汉克摇了摇头，在文件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那还是安静一点吧……

……

深秋时节，风越来越冷，院子里除了松柏以外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了。莉莉穿上白色的羊毛大衣、将灰蓝的长围巾绕了两圈系在脖子上，从后门走了出去。这两个月以来，她都在坚持做一件事情，但可惜一直在原地踏步。

庄园的角落里有一棵已经枯死的小树，这麽大的园子自然是有人打理的，但不知道为什麽就只有它一直被忽略在了这里。就像她一样，她想。

她一直都在拿它做练习，她想让它活过来。如果她的能力可以自我自愈，那理论上也应该可以对他人使用，就像阿历克斯说的那样。

她想治好查尔斯，这也许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但是也许……她根本做不到。

又一次无事发生后，她有些怅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再迟钝也该明白了，就算她再怎麽努力说服自己可以，也终究是镜花水月。

就像她想说服自己是一个成年人，可下意识流露出的言行举止却还是像一个小孩子。

她不想去在意什麽分裂不分裂，但现实不会因为谁的意愿而改变……

莉莉始终只是分裂而出的次人格，代表着那个深深躲藏在内心深处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善意，以及想要融入的渴望。这就仿佛是白纸黑字不会改变的设定，所以生活在波士顿的五年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初中毕业舞会前夕发生的那一场意外，也许她就会这麽平庸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可是意外发生了，所以她的人生定格在了十二岁的夏天，又刺激第三人格的出现，一个与她截然相反的人以另一种姿态保护自己——接受自己的力量，却孤立着这个世界。

“爱丽丝……”

莉莉终于念出了这个名字，脑海中已经清晰的认知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当初并非是她阻止了车祸。

在与叔叔生活的五年中，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如今她所以使用的力量……并不属于她自己。

风真冷啊……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未曾被吹透的心也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