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番外(307)

作者:南方赤火


正当她合眼要睡,冷不丁听到时迁骂娘。

“要么说这小子不是嘛东西!”尖尖的声音怒气十足,“客户违约,按我们行规,往后他家每个月失窃一次,直到他践约为止!”

阮晓露比他还急:“那你赶紧去划拉东西呀,把他家偷空!”

时迁轻轻叹口气:“姐姐不知,这祝家庄倍儿难走,就是个大迷宫。小人在里头转了好几天,也没找对方向。如今走不动道儿,只能在此处猫着——姐姐有嘛吃的没有?”

阮晓露无言半晌,总算知道为什么时迁的声音听上去又尖又细,有气无力。

“我手边就有干粮。晚上我不饿,还没吃。”她想起刚才那根掉错位置的鸡毛,又不解,“咋不拿呢?——不对,这祝家庄几百户人家,天天开火做饭,饿不着你啊。”

“姐姐不知,”时迁细声答道,“这祝家虽然富贵,庄子里的佃户却是家家吃不饱饭。小人去讨食,没人肯给



“不是,”阮晓露悄声说,“你快饿死了,不告而取一下下,也不算缺德吧?”

“师门规矩,一个月只能开张一次。其余时间得自食其力,不可动用老本行。”

阮晓露大奇。这什么门派,梁上君子还搞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是觉得单纯违法犯罪不够刺激吗?

她指指身边那包干粮:“恩准了,自便。”

时迁大喜,立刻道:“受累姐姐,抛上来给我。”

阮晓露无语:“不是,你是脚不能沾地,还是咋了?”

时迁伏在她头顶,依旧轻言细语:“您受累。”

阮晓露来了兴致,跟他杠:“自己下来拿。”

时迁轻声怪笑,声音从房梁一侧移到另一侧,然后慢慢下降。

阮晓露瞪大眼睛,在声源处左右搜寻,从一片黑暗里勾勒人体轮廓。

擦!

一声极轻的落地之声,正响在她身后。

“爽快!坦坦荡荡的多好。”她猛回头,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幸会



咦,身后空的。她伸出手,直接触到墙。

再急急扭头,身边的一袋干粮已经消失。

“受累姐姐赐饭。”时迁的声音依然在她头顶,角度分毫未变,“雕虫小技,您见笑。”

几粒饼渣落在她脑门。

阮晓露:“



低血糖会影响大脑认知,产生行为障碍。暂时不跟病人计较。

她叹口气:“还想让你帮我偷个牢房钥匙呢。”

时迁忙着进食,过了好一阵,才含含糊糊答:“我们行规如此,有恩必还。小人吃了姐姐的饼,自当听姐姐吩咐。再过十天,一定效力。”

再过十天黄花菜都凉了。扈三娘都姓祝了!

阮晓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你来去自如,那你能不能潜到扈三娘家,跟她说一下她哥的遭遇,让她认清祝家



“姐姐想得美。”时迁苦笑,“小人的身份摆在这,就算能跟她搭上话,她肯信吗?”

阮晓露想想也是。自己事先得知了时迁的业内声名,又对各种法外狂徒比较接纳,这才能毫无芥蒂地跟时迁聊上几句。换成白道英侠扈三娘,闺房里进了小偷,估计不等他开口说话,就一刀招呼上去。时迁饿了好几天,多半躲不过,天明就成死耗子。

就算他能嚷嚷几句话,没头没尾,没凭没据,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她长叹口气:“你老在这猫着也不算回事。他们这庄子修得跟迷宫无二,寻常人转来转去,都是死路。我行个好,告诉你个诀窍,只有内部人才知道,凡是看到路口有白杨树,才能转弯。否则一百年也出不去这个破庄子。”

时迁又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尖锐的语调里明显带着不信。

“这么要紧的秘密,你怎知道?怎会告诉我?”他吃饱了,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莫不是赖我偷了你梁山的酒,恨我不给你偷钥匙,有意引我入彀么?”

阮晓露严肃道:“你偷酒,事出有因,是为义气。就算亲自上山解释,俺们寨主多半也会网开一面,留你小命。你不偷钥匙,是恪守行规——虽然你们这规矩我不太理解,但总算是盗亦有道,比某些毫无底线的伪君子真小人要格调得多。我吃饱了撑的,放着这满庄子恶人不去恨,非要跟你过不去?哼,爱信不信。”

废屋内空旷而漆黑。门口守的婆子依旧没醒,鼾声一阵高似一阵。

过了良久,时迁出声,这次声音已在墙外。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姐姐回见。今日受累您帮衬,日后补上。”

外头呼啸一阵风,就此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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