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汉阙(64)

作者:苏醉墨


只见那本该是刘彻批阅奏折的地方,端端坐着的竟是先帝刘启。王姪先是一惊,随后竟是惊喜万分,“皇上~~”幽幽的唤了声便靠了上去。

那人抬手,抖了抖八字胡字低低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朱砂笔,“你来啦。”王姪一愣,看着刘启满是柔情的双眸透过自己看向了她的身后。难道,那人也是看不见自己的?

顺着刘启的视线向后看去,那远远的走来的,竟是自己年少时的弟弟田蚡,一袭清风素袍,墨黑的长发高高的挽着,只用了一支白玉的簪子固定了住,两颊垂落了些许,随着步伐微微的飘动,腰间的白玉腰带,还是自己亲手帮那人缝了的呢。

那人缓缓的走了过来,竟似带着三分仙气,七分灵气,此时,该是自己刚入宫不过两年的时候吧。

刘启怎会这么晚了还召见他?王姪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异样的情绪,却是强压了下去,都过去这么些什么,只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竟是清醒着的,竟连自己是在做梦都能确确实实的晓得。

“陛下。”田蚡对着那人盈盈一拜,刘启立马亲自起身扶了那人,宽厚的大掌包着那人的,竟是说不出的意味。

田蚡一愣,便想抽回自己的手,谁知反而被刘启抓的更紧了。田蚡皱眉,低低的唤了声“陛下?”

王姪能清楚的看到刘启的胸膛微微的起伏了一下,竟是不找痕迹的做了一个深呼吸,难道,刘启竟有那般的紧张么?竟要靠此来缓解?

只一瞬间,刘启双手微微的一使劲,便将田蚡扯到了怀中,那人一愣,错愕的望着王姪站着的方向,王姪差点便叫了出来,一时间竟以为那人是看到自己了的。

惊讶的捂着唇,一丝冰冷顺着脸颊滑落。忍无可忍的跑了出去,她无法出声,就算有办法,她也必须要装作不知道不是么。

一拉宫门,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王姪头都不回的冲了出去,只是不停的跑着,寒风刮着脸颊,生生的疼着。

忽然听到争吵的声音,似乎自己离得越来越近了,不禁放慢了脚步,桃树下田蚡依旧是那袭清风素袍,只是头发挽的却是更精致、整齐了些。另一人背对着王姪,但只是看着背影,便知道应不是先帝刘启。

“我要离开长安了,田蚡,你跟我一起走,我保你荣华富贵。”那人说着,便去拉田蚡的手臂。

田蚡却是依旧处变不惊的靠在桃树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不能走,彻儿还小,家姐一个人应付不来。”

第79章 病逝

桃花慢慢的飘落,白的,粉的,似乎是在融在画里的人儿。

“田蚡,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本王走。”那人似乎有些恼了,一手按在了树干上,逼视着田蚡。微微的撇了首,低垂着眼帘,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细白的皮肤,似乎能见着微微的血管脉络。

“跟你走?你的妻妾们会同意么?我又要以什么身份自处?”田蚡一把推开了那人,低低的吼着。靠的太近,近的让他快要无法呼吸,要窒息了般的难受的紧。

那人一愣,“若你只是在意这些个问题,本王保证,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跟本王走,大不了不做这王爷了,我们天涯海角,快意江湖。”

“你要抛家弃子我不拦你,但只求你别挡了我发财的道。”田蚡红了眼,竟就这般吼了出来。

王姪远远的看到那人的背影一僵,缓缓的点了点头“哼,这才是你的实话罢,外面都传你跟皇兄有些什么,本王不信,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那人一个激动,双手便死死的按了田蚡的肩头,看着那人的双眸,似乎快要喷了火。

良久,久到王姪都开始着急了,田蚡才低低的叹了个“是。”

那人似乎泄了气,软软的垂挂了手臂,“呼~~”叹了口气,似乎就在等那人的一句话一般,此刻听到了明确的答案,心中不知道是怎样的想法,“嚯”的转了身。

王姪这才见得那人的正颜,是他?那日青草溪边,与田蚡策马快意的那人。淮南王,刘安?

王姪疑惑,田蚡什么时候与那人扯上了关系,看着姿态,似乎很是熟稔,不,不仅仅是熟稔吧。

刘安抚额,低低的叹了一句“你走吧。”

田蚡站了片刻,呆呆的立着不动,刘安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身后那人的任何动作,只有王姪看的一清二楚,那人双眸中隐隐含着的不舍,还有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浓浓情意。

抬了抬手,想从后面拥着那人单薄的身影,最终却只是抬了抬手臂,终是垂下了双手。

深深的吸了气,转了身便离开了,王姪张了张口,想要唤些什么,这样的田蚡,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刘安揉了揉眉心,听着身后离得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抖了抖双唇,气氛的吼了一声“啊~~~”撕心裂肺的嘶喊着,其中掺杂的不甘、不舍、怨恨,最终只化为一声怒吼,一拳捶在了树干之上,震得那桃树抖了抖,片片花瓣纷纷落下,似下了一场桃色的雪。

最终只有他一人守在了这,最终是那人负了自己。

田蚡,终有一日,本王要让你后悔,后悔今日的选择。

王姪呆呆的看着那人牵过一边的青骢御马,一个翻身便跨了上去,如此的风度翩翩,少年儿郎,若不是那一张冷到极致,透着三分悲伤,气氛怨念,岂不是要迷死万千少女芳心。

“娘娘,娘娘,娘娘。”突然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唤似乎就在耳边。王姪一惊,这才悠悠的转醒。

贴身的宫婢跪在了软榻前,额间一层密密的薄汗,见了王姪醒了,才舒了口气。

“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宫娥扶起了王姪,让她舒服的靠在软榻上。

王姪伸手一摸,自己的额间也是冰冷的一片,十只玉指早就冰冷如柱。

“哀家怎么了?”王姪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再待细想,梦到了些什么却已经不记得了。只隐隐的知道自己梦见了先帝,还有她唯一的弟弟田蚡。也不知那人如何了,病好些了没,天色已经全黑了,想着明日得了空便去探望一番。

“娘娘,您做噩梦了么?”那宫娥不亏是服侍了王姪好些年的,贴心的拿了锦绣帕子未王姪细细的擦着额上的冷汗。

王姪摇了摇手,拉下那宫娥的手臂“哀家无碍,只是做了个梦罢了。”虽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却是隐隐的觉得是些不好的事情,每当细想,心中却总是一凸一凸,慌的厉害。

“太后娘娘您莫多想了,晚膳已经备下了,娘娘要用膳么?”那宫娥机灵的很,看出王姪无心多说,便也不多问,立马便转了话题。

王姪只觉得胸口慌的厉害,无心食欲,便说道“撤了吧,哀家没胃口。”

“诺。”宫娥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欲退了下去,谁知却跟一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的小太监撞成了一团。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何事如此慌张,若是惊了太后娘娘,你个该当何罪。”那宫娥明显的是有些地位的,撞了人的那小太监一愣之下,立马跪了下去,听着那宫娥的教训也不敢回话。

“姑姑息怒,姑姑息怒,奴才,奴才这是有事要禀告太后娘娘。”小太监慌张的说着,带了些低低的哭腔。

那宫娥白眼一翻“行了行了,多大点的事,哭哭啼啼的,太后娘娘已经歇息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那宫娥手一挥,便要那小太监退了去。

“不行,不行姑姑,这事甚大,若有个意外,你我可都担当不起啊。”

那宫娥一听,皱了皱眉头,心下一愣,那小太监冲撞了自己,本不想让他进了去,教他今后还敢如此慌张,看了看那依旧一脸慌张急迫的小太监,莫不是故意这般说的,欺骗自己?

“姑姑,真的是急事,是田相爷的事,若是再晚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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