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汉阙(32)
作者:苏醉墨
不可能,他不会拿自己怎样,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异常的慌乱。
“这,当然是陛下的旨意。”张汤说。
陈阿娇的眸子黯淡了,忽而低低的笑了,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在那人心中的地位么?
“噢?陛下让你如何做?”
“唔,还望娘娘将楚服一干人等交了出来。”张汤也不客气了,既然刘彻让他查,他怎能查不出些什么呢。
只是陈阿娇却愣了愣,楚服?跟楚服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为自己配置些药材,偶尔会举行些小型的祭祀,无不是为了自己求子,撇了眼垂着首立于自己身侧的楚服,陈阿娇心中更是疑惑。
这楚服,经常喜欢将自己打扮成男儿样子,更是有过人的本事,卫子夫的前两胎,她都断言会是公主,她便不急,只是第三胎,那人便不说话了,自个才会那么急了,做出了那般事,倒是被楚服责怪了一番,陈阿娇很信任她,甚至很多事情都听她的,在这幽幽深宫中,能交心的,便只能算的上楚服了。
只是不晓得刘彻是要用楚服来做什么文章。
“不晓得楚服做了些什么,竟让张大人亲自出马?难道竟就这般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打狗还需看主人呢吧。”陈阿娇眯了眸子,冷冷的说道。
张汤倒也不急不气,张了口刚想说些什么,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便远远的传了来。
很快那高大的身影便跨了进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行礼,包括张汤喝楚服,唯独陈阿娇,呆呆的立在了那,看着那宫门处逆光而行的高大身影,那人有多久没有到自己的宫殿里来了,自个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盼着那人,那人终于来了,此刻,竟是为了羞辱自个才来的。
想着便红了眼眶,鼻尖一抹通红,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没想到,刚分别了,竟这么快便又见着了,自嘲的笑了笑。
春陀跟在刘彻的身后,他亦是心疼陈阿娇的,虽经常使些小性子,但终究是自个看着长大的。皱着眉,低低的咳了声提醒她,谁知陈阿娇竟似出了神般看的痴了。
刘彻皱眉,自个刚将卫子夫安顿妥当便赶了来,只是看到这般的陈阿娇,竟也生出了些怜惜。
“娘娘,娘娘,该行礼了。”春陀见陈阿娇痴痴的出了神,无奈的出声提醒道。
陈阿娇似这才反映过来,吸了吸鼻头,对着刘彻盈盈一拜“臣妾给皇上请安。”悠悠一句,那人竟是要亲手办了自己么?楚服不过是一个幌子,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自己么。
她心知肚明,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免了,都起了吧。”挥了袖子,勿自走到了上座坐了下来,一时间椒房殿的大殿之中,竟是如此的有人气,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竟活生了多,只是,这份活气,又能保存了多久。
铜炉中“噼里”作响的木柴烧灼着,不远处的香炉中散发出的袅袅香烟在空气中散了开去,只是陈阿娇此刻竟觉得如此的心浮气躁,就连手脚都是冰冷了的。
一时间俱是沉默着,刘彻对着张汤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的拍了拍手,立马就有人捧了个红木雕花的盘子进了来,恭敬的呈了上去,张汤接了盘子,上面赫然放着的是一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巫术娃娃,根根闪着寒光的银针,竟是让陈阿娇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服,那人却仍旧什么都不说,只是淡淡的看着陈阿娇,一双眸子中,竟似含了些什么,只是,陈阿娇却看不透彻。
张汤一声不吭的将东西呈了上去,刘彻皱着眉,一双黝黑的眸子中透着寒光,猛的将盘子连同那巫毒娃娃掀翻在了陈阿娇的面前”皇后,你要如何解释?”
众人都知道刘彻最恨巫蛊,对这些个简直是深恶痛绝。只是自个并没有做这些,而楚服,却又只是闭口不言。
“臣妾不知。”陈阿娇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知?在你宫里搜到的,你会不知?”刘彻冷笑,陈阿娇啊陈阿娇,即使你是冤枉了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怎还是不懂。
“臣妾宫殿如此之大,宫人如此之多,陛下,您能告诉臣妾,这是谁的么?”一句话却将刘彻给噎着了,气急败坏的唤道“好,张汤,你说。”一甩袖子,又将问题丢给了张汤。
第43章 长门怨
张汤接过话头,说道“娘娘宫中懂巫术的,来来去去便只那几个人,不知娘娘可有定向?”张汤说着,陈阿娇竟就不自觉的望向了楚服,那人依旧是那般处变不惊的模样。这让陈阿娇不禁更是气愤,一个个的,都想本宫死不成,本宫偏偏不如了你们的意。
“定向?张大人倒是给本宫一个定向?”在刘彻没有废了她之前,她仍一国之母。
“这娃娃上写着的分明是卫娘娘的生辰,又是在娘娘宫中发现了的,娘娘,这些个您该作何解释。”张汤是出了名的酷吏,不卑不亢的说着。
刘彻托着下颚,看着两人之间的来来往往,皱着眉,哪那么些的废话,朕要废一个后还需要那么些理由么。
主父偃说,舆论是万刑之王,陈阿娇与楚服之间的种种早就在宫里传了个遍,恐怕只有陈阿娇自个不晓得了。
陈阿娇恼了,“啪”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之上,就连手掌都微微的发麻,气的脸色都白了。
楚服却突的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这件事与皇后娘娘毫无关系,这一切都是奴才擅自做主,跟皇后娘娘无关,奴才就是见不得卫子夫那狐媚样。”楚服宽大的袍子盖着了她瘦小的身子,陈阿娇愣住了,她不晓得楚服为什么要自个认了罪,她明明晓得刘彻最恨的便是这些个巫蛊。
“好,好楚服你认罪。”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子,搓了搓双手,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过,楚服,你若以为这样便能护的陈阿娇,你变错了,朕要除去的,怎会让你们逃了?
“来人啊,将楚服拖了去枭首於市,所牵连的一干人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张汤这事就教给你办了。”
“诺。”
刘彻说完,立马就有两个侍卫进了来,将楚服甚是粗鲁的拖了起来,只是那人却仍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倒是陈阿娇急了,慌了神,对着刘彻便跪了下来,她从来向刘彻行过如此之礼“陛下,陛下,臣妾知道错了,求您放了楚服吧,求您了。”一下子就软了,这个陪了自己数年的人,在这幽幽后宫之中,她唯一能够依靠和信任的人啊。
刘彻不语,起了身子,不着痕迹的整了整袖子,在陈阿娇的面子蹲了身子,捏起那人白嫩的脸蛋,厚厚的脂粉,还有那他一直厌恶的味儿。“朕有给过你机会,你若安分些,朕不会这样对你。放心,朕不会杀了你,朕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心头至宝的滋味。”他低低的说着,声音小到除了自己和陈阿娇便无第三人听的到的地步。
陈阿娇软了身子,痴痴的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之上,“你果然是恨我害死韩嫣。”满眼哀凉的看着眼前无情的男子,这就是自己交托了终身的人啊,竟是如此的绝情。
“皇后挟妇人媚道,有失皇序,惑於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刘彻冷冷的说道,却宣布了陈阿娇一生的命运。
此话一出,除了张汤,所有人都震惊了,陈阿娇苦笑了一番,闹也闹了,哭也哭了,现在自己什么都没了,一切不过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以为那人会看在往昔的情分上,至少不会做的太过。
长门,长门……
元光五年,元光五年,上遂穷治之,女子楚服等坐为皇后巫蛊祠祭祝诅,大逆无道,相连及诛者三百余人。楚服枭首於市。
果然长公主刘嫖得知自己的女儿竟因为那荒唐的巫蛊之术竟就这般被废了,怎能散罢甘休,向太后王姪定是要个交代,只是自个失势已久,根本就不敢跟刘彻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