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亲友复活之后，顾影然又沉浸在所有亲近之人都“死而复生”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把所谓的“交易”放在心上。等到她知道她只有三年的时间留在现实，等到她知道那份所谓的“工作”是多么地离谱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反悔了。

“你必须获得一亿贡献值，才对得起本系统复活了你的亲友们。”系统故意加大了音量，震得顾影然耳朵疼。

或许单说一亿贡献值，顾影然没概念。又或者“贡献值”是个什么东西，顾影然也不知道。

系统很善解人意地补充说道：“亲，你知道什么是崩坏悲剧吗？伟大的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本系统就是一个让有价值的东西不被毁灭的系统。一般来说，路边的流浪狗快死了，你救活了它，那么，你可以获得１点贡献值。路边有个老人家快死了，你把他送到医院，他没死成，你可以获得５０点贡献值。珠宝店的宝石毁灭了，你把它复原了，你可以得到１０点贡献值。抛开这个，本系统似乎还没告诉你，你的愿望也是可以通过贡献值来实现的。说起来，除了复活你的亲友所需要的一亿贡献值，你刚才对着本系统许愿了吧？哈，哈，哈，哈。小姑娘，程依依的人生要在８０年后结束，所以８０年的平安快乐需要一千万的贡献值。你总共欠本系统一亿一千万贡献值。”

抛开系统这种众生不平等的设定，顾影然很结巴地问：“所以，我需要做多少个任务才能还清这些贡献点？”

“你想要快些获得贡献值吗？”

顾影然分明从系统那种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中听出了鄙视。

“少女哟，不是本系统看不起你。就你这小身板能做什么高贡献的工作？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本系统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越是高难度的任务，获得的贡献值就越高。比如说挽救一个世界的覆灭之类的高难度任务。”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救一个濒死的人，才有５０点贡献值，为什么你复活了几个人，我就必须贡献一亿？”

“啧。你是有多傻？你在银行存款的利息和贷款的利息是一样的么？”

“……”顾影然被噎住了。过了好半会儿，顾影然才懦懦地说道：“我没存过款，也没贷过款。”

系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系统重新开口说道：“小姑娘，本系统规定就是如此，按照规定做就好。不按照规定做，本系统就中止交易。不过这样一来，违约的后果你也要承担。”

“违约会有什么后果呢？”是死吗？

“小姑娘。违约的后果不严重。只是和你的愿望背道而驰。举个简单的例子。最开始你的愿望是复活亲友，那么已经复活了，本系统不会做出杀人这种没品位的事情。最多就是收走他们的平安，幸福，健康，快乐……”

“我不会违约的。”直到此时此刻，顾影然终于明白自己被什么忽悠了。看过《驱魔少年》就都知道AKUMA是千年伯爵以“机械”“灵魂”“悲剧”为材料制造的兵器。而这个悲剧崩坏系统就是趁着人类悲剧的时候打着“挽救悲剧”的旗号，放高利贷还不许报警的存在。和ＡＫＵＭＵ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悲剧崩坏系统会真正实现人类的愿望吧。

“安心吧，小姑娘。你不是很喜欢圣斗士么？圣斗士好啊，到处都是悲剧。而且在圣斗士的某个平行世界，世界可是覆灭了哦。你只要拯救了世界，你就可以有五千万的贡献值。”

顾影然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亮光。系统继续说道：“你喜欢那个谁，也是圣斗士吧。本系统慈悲为怀，可以放你去那个世界，给你部分本系统的功能。你可以和他签订‘共生契约’，共享任务和贡献值。反正他实力很强，你可以很快还完一亿一千万的贡献值。”

顾影然的眼睛更亮了。

“你答应了吗？”

顾影然点头如捣蒜。能见到男神，能不同意吗？

“去吧，少女。”

“诶？任务……”是什么啊？而且，要怎么做啊？

白茫茫的世界恢复了安静。等到顾影然走后的的第三天，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系统似乎忘了她现在没有身体，怎么做任务呢？哦，哈，哈，哈，哈！算了，算了，反正任务地点在冥界。”

于是，由于系统大人的健忘，顾影然悲剧地以意识的形态去了《圣斗士星矢冥王神话》的世界，并且，她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更加悲剧地是，系统君还记着顾影然吐槽它的事，它赋予了顾影然可以与人签订共生契约的系统功能，却暂时封印了她原本的记忆。

如果你觉得悲剧崩坏系统只是利用贡献值去换取愿望实现的存在，那么，你也会被忽悠进去的哦。

第3章 003 冥界的入侵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目光触及的世界里，除了邪佞的红就是死一般可怖的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能够自由活动的事物就只有一些穿着怪异的小地痞。

“对，就是小地痞。”尽管不知道“小地痞”这个词从何而来，顾影然还是非常肯定自己的看法。

“Ｈ先生，您好啊！今天也在很精神地推着这块石头呢。您契而不舍地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祝您早日把这块石头推上山顶。哦，不，祝您早日将石头安置在山顶，不让它再滚落下来。”顾影然善意地飘过干瘪的中年人身边，微笑着说。

H先生那张没什么水分的脸眼神空洞，却满脸吃力地继续推动着巨石，看也没有看顾影然一眼。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将山脚下同一块椭圆形的巨石推到山顶，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它从山顶滚落回原来的地方。

如果顾影然有肩膀，此刻的她大概会耸一下肩膀以表示自己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无奈。可惜她没有。她不仅没有肩膀，甚至没有人体或者其他生物的任何器官组织。

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她就像突然诞生的一个没有任何形态却有着人类意识的透明生命。

“那么，明天再见了。”顾影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弯身９０度，做出了一个最完美的鞠躬姿势——可惜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理所当然的。顾影然早就不纠结了。作为一名寂寞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类，顾影然有很多这种单方面的朋友。

除了认定的H先生，顾影然还很热情地结识了两位喜欢在漆黑的沼泽里不停打闹的朋友。

“ＨＥＬＬＯ，Ｇ先生，Ｒ先生，两位今天也很友好呢。像您二位这样每天都在沼泽里亲密接触地人实在不多了。比如隔壁的Ｋ先生和Ｌ先生。Ｋ先生总是笑着朝Ｌ先生身上丢鞭子。说起来，Ｌ先生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呢。不管受到多么严重的鞭刑，他都能在一天之内恢复过来。”

“啊！还我一个银币，还我，还我……”

“Ｇ先生，好友之间亲密接触的时候不适合提钱啊。”

“我的，全都是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Ｒ先生，人应该懂得分享。”不管说多少次，他们两个还是不会改变。说起来一直没有变过的东西，顾影然突然看向红色的天空。

这里的红色不似朝阳的绯红，不似晚霞般带着流光。它给人一种随时可以给予生命以死亡的感觉。从本能上来说，顾影然是非常害怕这种红色的。因此，顾影然对天空中那三个能发出这种红光的诡异月亮也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害怕。

“啊！第一个月亮已经沉下去了，第二个月亮已经升上来了。Ｒ先生，Ｇ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不妨碍你们的亲密交流了。我得去看看船夫先生是不是又在欺负那些可怜的渡河人了。”唉，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这么忙呢？顾影然一边想着，一边轻飘飘地飘向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