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很厉害。”

所以，她直接地下了结论。

“啊…哪里啊……”

平安眨了眨眼睛，颇为困惑，但她很快就顺着这个思路，开始夸奖起了申鹤厉害的地方。

“申鹤也很强呢，这点让人挺有安心感的……其实我不太擅长对付那些，呃，求仙问道的家伙哦…以前，他都是带我直接跑掉的……但没想到申鹤竟然还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沟通呢。真的很厉害！帮真君把心怀不轨的家伙都好好教训了一遍呢，嘿嘿。”

无论对方做什么事情，平安几乎都会夸夸两句。

而且，她的语气还很真心实意。

让人困惑。

“嘿嘿。”

听到这句话的平安笑得更加可爱了一点。

“困惑吗？以前就总有人跟我说困惑呢……嗯，不过，如果申鹤真有什么烦恼的话，也可以跟我说哦。在能力范围以内的，我都会好好解答的哦。”红发仙人随手摘了一朵清心，放到申鹤的手里这么说道。

她的手指细也白，指腹上却有些茧子，大概是采药制药的缘故，可这双手拿着花时好看极了，像是嫩生生的细藕。

白发女子盯着清心沉思三秒。

然后，申鹤泰然自若地把那朵清心吃了下去。

“欸？”

平安呆呆。

降魔大圣刚走到奥藏山石阶旁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平安与师妹那段对话的声音。

平静，柔软，但又像是放了糖的雪团一样的感觉。

平安很喜欢放了糖的雪团。

但她总是偷偷吃，被发现了就会试图萌混过关。

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她笑起来的样子。

深红色的发丝随风微微飘动，少女的皮肤白皙而柔软，因此而带上了一点同样的微红，她的眸子总是亮晶晶的，像是璃月人追捧的石珀珍品，也像是天上的星星，比起加了糖的雪团还要甜。

但魈只是在旁边听了一会，深绿色短发的少年仙人低眸，他轻轻靠在花树的背后，收敛气息，没上前去打扰她们。

如果不是他的话……平安现在本应该是这样吧。她会跟随着留云借风真君，一直留守在奥藏山这里，跟师门姐妹说说笑笑，和平相处。

可能偶尔也会跟着帝君去璃月港玩，在港口买些喜欢的饰品、玩具类的东西，或者随这歌尘浪世真君她们一起去外面走走，欣赏沿途的各路风景，等回到奥藏山上的时候，又能高高兴兴地看花，看云，吃点心。

怪他。

魈于是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好啦。”

红发少女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离去一样，她笑眯眯地双手合十，开始忽悠起小师妹来，她语气高兴地说道：“申鹤先回去吧，我再吹会风，马上就回去了哦。 ”

好在申鹤也很听话。

无论对什么事情都不反驳，而是直接了当地做出回应。

平安现在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擅长应对这样类型的人了呢。

诶嘿。

她眉眼弯弯地想着。

深秋露重。

山上更是如此，枯黄的落叶一层一层飘下，等申鹤离开此处之后，更是显得坐在石头旁边的红发少女更是身形单薄，幸好有几只团雀还不回巢，它们亲昵地围在平安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其实看上了她手中的点心屑。

眼巴巴。

平安伸手挨个摸摸身旁的小团雀，想象着别人摸她时候在想什么。

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想。

只是觉得有些冷了。

“啊，阿秋。”

平安刚打了一个小喷嚏。

哐——

轻轻的衣袍划过风中的声音。

下一秒，那件外袍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平安略有茫然。

帝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他似乎刚刚从留云的洞府里出来，总算从仙鹤嘀嘀咕咕的对话，暗戳戳的抱怨，和要不还是留在奥藏山的建议中解脱出来，就算是不动的岩石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帝君？”

平安总是下意识跟着旁边的人喊他的名字。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其实压根不记名字。

不过这点放在平安身上，意外令人感到还挺正常的。

“这不就是在说我记性不行吗……”平安也嘀咕道。

她跟留云最像的地方大概就是，在仙人里都算是擅长讲话的类型吧。

帝君垂眸，但笑不语。

平安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于是偏过头去，继续看着远方的太阳落山。

红发少女还不忘拉了拉身上的外袍，有些怕冷似地，平安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所以当她伸出手的时候，碎金似的夕阳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手里。

太阳的残辉还停留在群山的不远处。

平安现在伸出手的话，只能摸到一点淡淡的暖意。

她很快又将手贴还到自己的脸颊上，像是在感受有没有变得暖和起来似的。

很安静。

平安也变得安静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听到少女小声说话的声音。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山里太冷了。

她想璃月港了。

“嗯……”

“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去了。”他温和地说道。

淡淡的月色已经落到了山顶处，棕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还是那件熟悉的龙鳞外袍，眉眼俊秀，月光照得耳畔的那枚吊坠流光溢彩的，他伸手就能让人感受到暖意，跟平安凉丝丝的手心不一样。

平安这么好哄骗。

所以，她很轻易地就相信了这句话。

“真的？”

“当真。”

帝君点点头。

红发少女这才高兴了起来，她又抬起头，露出了小小的笑容，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向他道谢一声，想想又算了，平安便高高兴兴地转身回到了洞府里去。

留云照例肯定会戳她的小脑袋。

问她怎么不早点回来。

帝君还是一个人站在亭子那里，他能看到平安最近在看什么。

云朵。

山林。

还有，月亮。

平安害怕黄昏，但是却喜欢白日和夜晚。

白日光辉灼灼，暖意生烟。

夜晚月光蒙蒙，明静可人。

“平安纯粹。”

“不喜两者相融的时刻。”留云说道。

但那种忧虑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自从须弥回来后，平安就一直待在山上静养。

她的状况时好时坏，如草神所言，只是她想要回到璃月来而已。

“一切的终点即是起点。”

“记忆如同璀璨的宝石，也可能是蒙尘的种子，但它们最后会在所有梦的归宿中沉睡。”纳西妲轻声说道。

“不过，付出即为拥有。”

平安总是坐在亭子那里，偶尔靠在路边的花树下，她现在也不太吃点心，申鹤偶尔会投喂她一点晨露。

“晨露味甘。”

“师姐心喜。”她淡淡说道。

白发仙人站在她身边，不让任何恶人有可乘之机。

但病情还是又一次发作了，红发少女醒来的时候睫羽轻颤，如同山中蝴蝶轻轻落到了一朵花上，她的神色却依旧是如此茫然。

茫然到好像这个世界都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一般。

“帝君……”

深绿色短发的仙人微微低头。

魈最近跟在帝君的身后，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没事。”

“平安没事的。”

“只是可能……会连我们也一同忘记而已。”帝君低声说道。

只要记住……就能永生。

但若是遗忘的话……

魈沉默着。

掂量着。

思考着这道考题的答案。

“……我会记得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我还在，就会一直记得的。”

绿色短发的仙人少年于是抬起头来，少年面孔还是如同往日般清冷锐利，眉间观音痣一点更显秀丽，曾经白皙分明的手如今戴上了深青色的手套，但是动作却依旧不改握枪时候的熟稔，魈是如此沉默地，认真地、一如既往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