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百计的人。死在这座迷宫里，他们本来都该是能影响这座城市的一员……而哥谭的黑暗就这样流传了上百年，至今仍在地下深处汩汩作响。

但没关系，他已经找到了路，虽然消耗的时间有点久。

当蝙蝠侠跌跌撞撞地走到出口处的那个秘密会所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他只希望没花上太久……他不知道当斐莉达看到他信号丢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鬼地方，脱掉这身该死的利爪装扮，回到她身边去……

他惊愕地止住了脚步。

在蝙蝠侠的感知里，他在猫头鹰迷宫里最多只待了一夜，因为那些法庭成员一个都没有在他挣扎求生时回到观众席上。但眼前的这幅景象似乎说明了他的感觉并不是永远准确。

血几乎从地板上蔓延到了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血。那些西装革履、裙袂翩然的法庭成员们脸上还戴着他们精巧的鸟脸面具，却已经像一堆烂肉般倒在了血泊里。血腥味几乎让蝙蝠侠大脑发蒙，他站在原地晃了晃，上前一步：“不……”

“他们还没死。”一个声音轻描淡写地说，“暂时没有。但快了。”

蝙蝠侠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古旧的利爪装甲，仿佛自蒸汽时代复苏的人正坐在那秘密会所的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利刃。那把利刃的形状像一把手术刀，在空气中微微振动着，似乎正因见血而兴奋。

战斗的本能立马冲上了他疲惫的思绪。蝙蝠侠握紧拳头向前扑去，大喊道：“不！”

“哦，我忘了这个……”那疑似叛变利爪之人在他的拳头打上他脑袋之前侧过头，扯下了那严丝合缝的面罩。

蝙蝠侠在看到那蓬松的亚麻色头发时就下意识地临时偏移了自己的拳头，它重重地擂在沙发背上，甚至把沙发凿出了一个深深的洞。

“我吓到你了吗？”斐莉达似笑非笑地说，“布鲁斯？”

在这一刻，她的脸和梦里的那个满心毁灭的女人重合在了一起。同样漫不经心地制造伤痛，神情中是相似的晦暗和虚无……蝙蝠侠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仿佛一座穿着装甲的骑士雕像。

“该死。”他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斐莉达？”

斐莉达眨了眨眼。她张开嘴，但还没说话，就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按住了嘴唇。下一秒，金属相击的细微摩擦声充满了她的耳畔，她被整个圈进了一个冰冷而满是血腥气味的怀抱里。

“没事……”她听到蝙蝠侠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至少这次会不一样的。”

阿蝙发表重要讲话：↑

*注：这位哥谭市长是被法庭认为有资格做成纪念品的三人之一。这三人其中一个是阿蝙。

迷宫的戏份还没结束，但阿蝙已经在发掘小斐重生之谜的大赛中取得了优势领先地位（？）

每日一嘟！

第100章

时间向前推移十三个小时，在蝙蝠侠被法庭带到地下深处，他目镜里隐形的信号追踪器丢失了信号的时候，斐莉达正在路上。

她伸开手臂，让利爪的机械翅膀在身后展开，如夜枭般无声无息地滑翔过夜空，下方是蝙蝠侠夜复一夜眺望的城市夜景。

街道灯火辉煌，夏季的风中有着阴雨欲来时的潮湿气味，霓虹灯的光芒染红了沥青马路上的积水。

任何一个天性之中渴望自由和冒险的人都会迷恋上这种在夜空中飞翔的感觉……而在哥谭，这种渴望和向往甚至会转化为异质的狂热。

在注视着这座城市那浩瀚辉煌的灯光时，没有人能不为它背后的黑暗所吞没。

实际上，斐莉达不太喜欢这样。她更喜欢在高楼大厦之中捧着书本凝视窗户外的夜景，而不是穿着奇装异服，亲身上阵……她并不是个适合穿着伪装在哥谭的夜空中飞翔的角色。

她不是义警……不是蝙蝠侠。

斐莉达始终认为，哥谭的解药不在黑夜，而在白天。

她曾经十分好奇哥谭的痼疾究竟从何而来。怎么会有一座无法改变的城市？这座城市究竟怎么了？

这座城市的病灶究竟在何处——是无法根除的有组织犯罪？还是难以消解的贫富差距？甚至，有没有可能，是这里的饮水和土壤曾被污染，于是天然带着混乱的基因？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但如果有人告诉她，哥谭的腐烂是因为这座城市背后有一个类似共济会的组织在暗中操纵它，她一定会为之发笑的。

她认识上百个年岁不一的蝙蝠侠，但从未得知过这个组织的存在。人人都知道蝙蝠侠所面对的那些危险的反派们，但从未有人提及过这个组织。

尽管在他们之间，蝙蝠侠似乎是更不愿意相信猫头鹰法庭存在的那个人，但实际上，在内心深处，斐莉达反而更觉得它的存在无比荒谬。

猫头鹰法庭会是真相吗？

她想起利爪牙齿中的琥珀金硬币上，无形之术存在过的痕迹。还有迪克·格雷森，被法庭选中的利爪候选人，是如何被分裂之铃之中的“冬”之力量引入漫宿之中沉睡。

答案显然并非仅仅如此。

当斐莉达收起夜枭的翅膀，降落在哥谭边缘时，雨水倾盆而下。暴雨之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根除的淡淡酸味，顺着斐莉达身上沉重的金属盔甲流淌而下，没入灰色的土地之中。

她伸出戴着厚重的战术手套的手，擦了擦脸上的圆形目镜，眯起眼睛看向了眼前这座被弃置的都会火车站，迈步走了进去，一路拨开那些蜘蛛网。

猫头鹰法庭在19世纪时兴建了这座车站，以暗中控制进出哥谭的人群。那时候，那些自以为能够逃出这座城市，却被从火车顶上揪出去的人想必能够品尝到他们平生最大的恐惧。

但仅仅过了数十年，艾伦·韦恩一手建立的哥谭联合车站就使得这座都会车站走向了没落和被人遗弃的命运。

这对猫头鹰法庭而言也许算得上是一桩沉痛的大规模失败，于是艾伦·韦恩接下来的命运也就昭然若揭。

这位引领了韦恩铁路企业和韦恩航运企业大发展的著名人物，一生之中最出名的事情却是他晚年时的精神错乱：他对于猫头鹰有严重的偏执和妄想症状，后来这种受迫害妄想蔓延到了其他鸟类身上。他钉上了家中所有的窗户，只因为他害怕猫头鹰会来找他。

根据韦恩家族的记录，这位布鲁斯·韦恩的曾曾祖父最后在对于这种鸟类的恐惧之中跑上了哥谭街头，在谵妄之中大喊大叫着失足摔进了下水道，就此淹死在他心爱的城市的污水之中。

车站内的钢铁轨道上铺着的枕木已经腐朽断裂，荒草杂生，墙壁的石砖上徒留着不知是哪些流浪者留下的喷漆涂鸦。

她大约没有选对入口……但没关系。布鲁斯总是会等她的。

她身上的雨水向下汇聚，让斐莉达在火车站入口处留下了一串潮湿的脚印。她穿过那片杂草丛生的黑暗，不由得有些好奇，法庭为什么要把这个失败的象征保留至今。

直到她找到了那扇真正的、上锁的门。极其复杂精巧的锁，保护着这座火车站真正的隐秘核心，同时也搭载着能想象到的所有入侵警报。斐莉达伸出手，用平平无奇的动作推开了这扇门，而门也温顺地向她敞开。

“启”是与门坎、锁和开启有关的无形之术准则，它的力量足以让所有的锁为之洞开。

但这种准则在她方才使用它时，似乎十分不舒服地抗拒了一下。

此地不欢迎她。

斐莉达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走进了那扇门中。

穿过一间又一间充斥着照片与地图的房间后，她看见了真相，每一个哥谭居民的秘密尽收眼底。

法庭的力量之源不是隐藏在火车顶上的刺客，而是这座城市本身：他们将这座城市构建成一座没有出路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