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赶到：“出口在哪？”

艾尔海森放开人，拿出武器，对着崖壁说：“一起攻击这里，这里最薄。”他将地形研究透了。

崖壁不会太厚。

从这里破出一个出口，就能闯出去。

二话没说，迪卢克和艾尔海森合力使出震天撼地的一招，只听见轰的一声，崖壁果真被生生地破出一个大口。艾尔海森抱起那维莱特跑出去，外边是不知名的小山谷。

突然。

嗡~~巨大的声响突破谷壁一般，骤然在山谷回荡。

“啊！”

这一声嘶喊，竟是那维莱特。

从那维莱特的浑身溢散出水蓝色的光芒。而水光所致，瞬间冻成寒霜，寒霜的尽头是凯亚。凯亚一瞬间霜雪加身，凝成了冰霜之体，强大的力量甚至震开了迪卢克。

“这是？”其余两人都惊了。

那维莱特无法控制，有什么不断地从身体抽离。而凯亚，正在接纳吸收那些光芒和力量。艾尔海森一瞬间领悟：不止是挖掘坎瑞亚军火库，不止是控制古元素生物，迈耶教授的最后一步是权能转移。

——将那维莱特古龙大权的权能转移给凯亚。

——那维莱特神力隐遁，而凯亚的影子又被唤醒，这便是迈耶说的绝妙契机。

迈耶疯了吗？

敢对一个驭海之神下手。

然而，疯狂的赌徒，这次撞对了，因为眼前的神明是那维莱特而非大审判官。那维莱特拼命抓住权杖，试图唤醒神力，越是努力，身上光芒四射得越开，意念越是溃散。

而凯亚也越发强大。

——必须阻止这种转移。

——艾尔海森倏的出手朝凯亚攻击，迪卢克也挥起大剑，试图融化维系两人的寒冰。

嗡~巨响再次回荡。

山谷被冻彻，四周皆是冰雪。

那维莱特无法驱动的神力，却在凯亚的身上运用得淋漓尽致。很快，艾尔海森和迪卢克也要被冰霜封冻，只能用大剑一次次融开。艾尔海森拼命冷静下来，用棱镜武器四处折射试探，终于发现声源所在。

——是不远处的「肋骨」骸骨。

——是天然「琴弦」。

艾尔海森幻化出如剑雨的棱镜，朝「肋骨」砸过去。强大而锐利的力量，生生削断风岩。轰的一声，数根「肋骨」同时砸下来。

噼啪数声。

嗡~的机械声鸣像琴弦乍然断裂。

那维莱特跌倒在地，神力不再向外溢。而凯亚，身即冰雪，只看一眼也知道汲取的力量令他变成了可怕的敌人，迪卢克的呼唤「凯亚、凯亚」未出口就消融在冰雪里。

——快点跑出去。

——艾尔海森扶着那维莱特往出跑。

刚出这个山谷，眼前豁然开朗：碧透的天穹，明灿灿的阳光，浮游的白云……还有，血的厮杀……铠甲军团和梅洛彼得堡的士兵上厮杀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

是的，梅洛彼得堡。

最前方奋战的是莱欧斯利和卡维。

对于凯亚突然离开，卡维察觉不对劲，跟莱欧斯利过来，无意中发现了大量聚集铠甲人，立刻召集了士兵过来。却没想到坎瑞亚科技的恐怖，铠甲的轻型炮火堪称绝杀。在这种毁灭性科技面前，普通人类如纸片。

这是力量悬殊的对决。

莱欧斯利和卡维也没法保护在场的人类，正在苦战。

看到山谷出来的那维莱特。

所有人为之一振。

但更兴奋的是迈耶教授。

他执起机械拐杖，还想发动那扰乱神志的嗡鸣声。

那维莱特在极度撕裂的痛苦中握紧权杖，水光浮动，他看到了：山谷、岩石、焦心的艾尔海森、迪卢克，更远处是卡维、莱欧斯利、命悬一线的士兵、大肆杀戮的铠甲兵团……

以及，冰之所系的凯亚。

必须结束这一切，强烈的意愿灌注，那维莱特一瞬间催动权杖的神力。神力没有爆发，却有潮水从权杖涌出变成冰雪，一瞬间传递到了另一端的凯亚，凯亚一瞬间擒获神力。

那维莱特喊道：“凯亚，醒醒！”

众人一愣，迪卢克最先挥出一记烈焰：“凯亚！你快醒醒！”

烈焰燎过。

凯亚擎动了神力。

那是最冷的季节，冷到呼吸停滞。

也是被雪映耀得最亮的季节，冰雪一瞬铺延到整个山谷。所有人只看见一刹那的白，从地面飞向天空，风化的魔兽骸骨成白；从地面飞扑至深林，树木成白；从土地飞向至多兰湖，那被污染的湖水咔嚓冰冻。

那是一瞬的强大力量。

凯亚尽数挽在手中。

那维莱特握紧权杖：“带走一切，送进大海！”

山谷震颤。

水的力量从手心渡向四面八方。

凯亚的深眸渐渐澄澈，嘴角弯起：“如你所愿！”

奔涌的水所至，即是冰雪所至。冰与水轰轰烈烈漫过山谷森林，卷席起所有不该存在的故去骸骨、邪祟与污秽，冻成冰雪，冲向大海。海潮翻涌，像一只巨大的鲸张开巨口吞噬一切……

一刹那沉寂。

风化成山谷的骸骨被夷为平地。

有的人睁开眼：「啊，天还亮着，我还活着。」

有的人低下了头，冰雪覆盖的铠甲裂成片片，粉碎成灰：「不属于自己的这一切，又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有人跌倒在地久久匍匐，茶色眼镜被扔得很远，那些旧日的妄念被摧毁成一颗颗冰尘，拂过脸颊时刺痛了每一寸肌肤。也有人拿着带血的匕首，望着烈焰处遗憾丛生，刺杀你是使命，抱歉，能做的只是偏离一分。

一刹那恢复喧嚣。

寒风肆无忌惮地吹过乱发。

卡维突然跳起来，挥舞着手提箱大声喊：“那维莱特，艾尔海森，迪卢克、凯亚……你们没事吧？”金色照亮银色山谷，声音在山谷回荡。

-

那维莱特可以号令群水。

凯亚号令坎瑞亚。

两人将不该存在于此的一切冻成冰尘，催送进大海，海潮将一切吞噬并化作虚无。那一天之后，「肋骨山谷」和多兰湖都成了湮灭的传说，而机关山谷仿若从未出现过。

也有人特地跑过来，为空荡荡的平原感到惋惜。

忽然，阳光投下。

一群小小鸟像一颗颗子弹冲过天穹。

地上的浅绿色苔藓苏醒，在湿漉漉的雨水中舒展卷卷曲曲的叶片。苔藓下，有种子顶破黑褐色的土地，冒出来头来，是白梣木，是椴木，是遍布枫丹随随便便就长成一大片的香柏木。

是春天啊。

人们举起画笔或留影机。这里很快就会长成一片森林的，多兰湖的那个大坑也会重新蓄满湖水的，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珍惜鸿蒙初辟的时候吧。

迈耶教授的后续事务，那维莱特都交给逐影庭了。专业的事，专业的人来处理。对于无法自由驱动的神力，他有点犯愁，也就一点点，因为他很快就被热闹的客人们打乱愁绪。

“那维莱特跳舞训练时间到啦。”

“啊，来了。”

出走半生风雪移山，归来还是要学跳舞。比起驯服神力，更迫切的，是驯服完全没法协调的手和脚。听着沙发上莱欧斯利毫不掩饰的嗤笑，艾尔海森也从戴耳机阅读中抬起头。那维莱特脸一红，脚下一慌又错了一步，端端正正踩在卡维的鞋子上。

“抱歉抱歉。”慌忙地松开脚。

“哈哈，不用抱歉，不会的时光是短暂的，我要好好珍惜青涩时间。”卡维粲颜一笑，再次做出邀请的姿势，“我们重新来一次吧，大审判官先生。”

-

大地一夜返绿，冬天倏而春天。

蒙德也是。

迪卢克非常苦恼。

「通常在初期，本体不记得影子时发生的事。但凯□□况不一般，应该是记得的。当然，保险起见，你可以向他确认一下。」那维莱特是这么解释的，果然是当审判官的人，话说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