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先生由于「种种」原因，外表变年轻，民众无需忧虑；他会继续坐镇歌剧院，但仅旁听；审判事宜，仍交予那位年高德劭的代理审判官继续处理。

各大报纸纷纷头条复读，均未对此做更深入的追踪报道。

直到最后，民众也不知道「种种」是什么。

不乏有人提出阴谋论。

然而，遏制海啸的强大力量有目共睹，还有什么更有说服力。最高审判官回来了，雨水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饱经苦难的民众劫后余生，更愿意相信那一刻的直觉与欣喜。

「他将归来，但是以初成年且一无所知的形态。」面对水神的苦恼，小草神曾经如是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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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大旱之后必大涝。

暴雨不足为奇。

雨水只往沫芒宫头上浇，就很奇葩了。沫芒宫上空，就像有一个超大的水龙头罩着，随时放闸：时而小，时而大，时而忽小忽大。

方圆三里，天天哗啦啦。

“下雨好麻烦哦。”

复律官伊诺米娅双手抱文件，用脖子和胳膊肘夹住雨伞，接话：“比起下雨，歌剧院才更麻烦。最高审判官一直不露面，民间又产生了不好的流言，辟不完的谣。”

“他露面的话，会更麻烦吧。”

谁说不是。

这夹伞姿势太难受了，伊诺米娅耸动一下肩膀。

啪嗒，雨伞掉落。

一个身影俯下，帮她捡起伞撑在头上。

“谢谢，呃……”伊诺米一惊，小声说，“谢谢您，那维莱特先生。”

“不客气。”那维莱特的声音清越。

被同伴分走一部分文件，伊诺米娅腾出手来，接过雨伞，飞快地说：“您赶紧回去，被看到就麻烦了。”那维莱特呆了呆，眼眸微垂嗯了一声，走进雨中，绵雨越发密密麻麻。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同伴打正了伞，抱怨说：“讨厌的雨为什么更大了，好烦啊。”

话音未落，密雨转眼成瓢泼大雨。

两位复律官麻了。

真正烦恼的还有那维莱特。

他很郁闷。

「是的，你是刚成年的那维莱特。因为种种原因被我唤醒，你需要去未来的时间线，填补沫芒宫的空白。」小草神如是说。

昨日历历在目。

他睡在最澄澈的水里，清月映照，流光涟漪，和着水声虫鸣甜甜入梦，肌骨皆凉，悠游自在。清晨一转眼，竟见海啸、惊涛骇浪和无数惊声尖叫，他已身处陌生时空。

刚成年的水龙王，没怎么接触过人类，连沫芒宫是什么都不知道。

仅知道使命是留在这里。

“你只需要当吉祥物，什么都不用做，真的，我当吉祥物超有经验。”水神芙宁娜抱着猫，异色瞳发亮。

“吉祥物是什么？”那维莱特疑惑。

沫芒宫新吉祥物。

就此诞生。

吉祥物就是按时起床、洗漱、吃糕点、午休、喝下午茶、逗芙宁娜的猫、被猫挠、站在沫芒宫的窗前看雨。

最初，出去过一次，立刻引起轰动，他连忙躲回沫芒宫。

同天下午。

他跟在芙宁娜身边，接见了一位白胡子客人。

白胡子谦逊有礼。

眸光审视。

谈论的是政务。那维莱特不懂，走到窗外眺望远山晴水，白胡子的几句低语飘入耳朵：“……出于沫芒宫公信力的考虑，不能再在公众面前出现。”

芙宁娜苦恼：“你安排吧。”

下一次。

他想外出，立刻被特巡队队员拦住：“那维莱特先生，请留步，您现在的模样会引起民众困惑和不安。”

那维莱特：“？？？”

模样，被、被嫌弃了……

第2章 归来2

2.

那维莱特郁闷：

自己模样哪里吓人了，是多了两只长长的龙角吗。龙角很垂顺，形似长飘带，但那迥异的硬度、渊海蓝的色泽，细看就能看出不同。

人类不长角。

看到会惊惧也正常，嗯，非常正常。

“为你预定的纯水还在路上。”芙宁娜打开甜点盒，不经意地问，“那维莱特，你的心情不好吗？”

“没有，我很好。”

话音才落。

雨线倏然而落。

“呀，怎么突然下雨了。”芙宁娜连忙盖上盒子保住了蛋糕。

“抱歉。”那维莱特慌了。

作为水龙王，他一难过，天空就会下雨，这是出厂设置，改不了。他努力笑了笑，想轻松愉悦起来，可无济于事。历世不多，他还没有学过如何控制和调节情绪。

老园丁跑进花园：“天呐，又下雨了。我的宝贝虹彩蔷薇再泡下去就只剩下绿杆杆了。”

“抱歉。”那维莱特更自责。

“啊呀我说的是老天爷，您怎么道歉啦。”老园丁对水龙王身份和权能一无所知，见他还呆在雨里，“那维莱特先生，您的脸色不好，快进屋去。这雨啊，想它来它不来，想它走它不走。”

呃，想它走，它不走……

下一秒大雨倾盆。

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顿时，花园被灌了个透，毛绒绒的胖猫被浇成瘦长的猫条，警卫们被砸得措手不及四处救雨忙得人仰马翻。雨骤风狂，肆虐到半夜才勉强收住，第二天，雨还抽抽搭搭地下了多半天。

芙宁娜若有所思：“好大的雨啊，你就是心情不好吧。”

那维莱特嘴硬：“我，没……”

没法不难过。

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屡屡被提醒不能出去、不要吓到人，真的很难过。偶尔溜出去散心，还被陌生人催促赶紧躲起来，更伤心。

他一伤心，天就下雨；一下雨，人们就抱怨；一听到抱怨，他就自责，心情不好，然后天又开始下雨了。

如此，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沫芒宫顺利了开启雨天连连看模式。

“沫芒宫顶上的天是不是漏了个口子，连下七天雨，真是遭不住了。”警卫们闲聊吐槽。

“庆幸吧，只下这里。”

殊不知，小水龙王都快急疯了。

试图自我拯救，偷偷地找了七八本心理书，拼命学习控制心情，每天都很紧张。弱小，无助，但特别努力，努力深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在他的高强度努力下，雨抽风似的下，越来越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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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莱欧斯利收了伞。

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流，迅速积成一小摊。这雨还真大，明明附近白露区等区域都晴朗得不得了。一名警卫跑来，接过伞，神色紧张地说：

“公爵大人，那维莱特先生身体抱恙，最近谢绝接见客人。”

“我预约的是芙宁娜女士。”

不为公务，只喝下午茶。警卫检查过请柬，松了一口气，把伞搁在伞架上，将他引上电梯。电梯匀速上升中，警卫一边抹汗，一边解释说，水神大人事务繁多，现在还在办公室忙碌，待会儿等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莱欧斯利很稀奇。

枫丹吉祥物也开始做正事了吗。

沫芒宫高耸入云。

其中一层，为芙宁娜私人的起居使用。

警卫将莱欧斯利带到会客厅，就匆匆离开；管家端来香茶，也是心不在焉，让他稍坐等待，就自顾忙去了；莱欧斯利注意到，警卫人员少了大半，余下的，都在各个房间和厅堂游走，像是寻找或排查什么。

他站到窗边喝茶。

窗外是花园，老园丁在忙碌着人工排水。毕竟是空中花园，雨水没有厚土可以渗。

一个警卫走进花丛里。

老园丁回头就骂：“你动脑子想想，虹彩蔷薇才到你腿肚，能藏一个人啊？”

警卫委屈：“躺着就能藏啊，室内又没找见。”

藏人？

谁？小偷吗？

随后这两人的声音小了，合着雨声，听不清说什么。莱欧斯利放下茶杯，走进庭院凉亭，他身穿灰黑相间的风衣，加之大雨，视线不佳，没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