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228)
陈广忠看了我一眼,“快吃饭,面都坨完了。”
我穿上外衣,问张海客去哪了。
陈广忠道,“不知道,也许正在陪耿继周说服赵大中。”
吃完面,我才想起问一句时间。
陈广忠笑了下,“下午一点一刻,你还真是能睡。”
我不自觉地摸了把后脖子。
陈广忠不爱闲聊,正直又死板,像政委军师该有的样子,在团队中扮演冷静的智力角色。我在屋里坐了会儿,旁观他写笔记。字小,密密麻麻一大篇,视力再好看多了也会眼睛酸胀。无奈,我只能出门去村里溜达。
马家岗子村外有一道坡,土还新鲜,冒着鼓鼓白气,应是挖战壕或布置防空洞运出来的废土。有三个小孩蹲在低处玩泥巴,手冻得通红,乐呵呵地笑,其中一个小子绑了个朝天小辫子,红绳捆得结结实实,屹立不倒有如银枪。
我悄摸过去弹了弹,小孩抓着鞭子蹭地站起来,“我姥说了,鞭子不能给人摸!”
小家伙皱着两道浓眉毛,抿唇凶巴巴地盯着我的手,旁边两个小子眼神冷冷。看样子是来真的,我苦笑不得,本是手痒随便摸了把,没想到这边风俗奇特。
我暗自比划跟这三小孩的实力差距,再不济也能一对三,心虚也变得踏实,“从没见过这么硬实的辫子,你姥给你绑的?”
听到夸人好话,朝天辫怒气渐弱,打量我满头碎毛,“你没绑过?”
我有意捉弄,故作哀悼,“我没有姥,姥去得早,没绑过这种小辫。”
三小孩相互对视,把玩乐的地儿往旁边挪了挪。看来没有姥,没资格参与沙土游戏。
我长叹一声,揣着手沿外围墙走了一圈,秋风得劲,吹得我流了一路的鼻涕。四处静谧,只有我不停吸鼻子的声,啪嗒啪嗒地,像打麻将扔的牌。走回村口时,正好碰到张海客同一个民兵押着五个男人往里走,五人均是中国人长相,穿着中山装,模样端正,只是双手被麻绳捆着,捆绑手法紧实,一看便知是老手。
我走过去小声问,“咋回事?怎么还抓起自己人了?”
张海客扫了我一眼,摇头示意噤声,又吆喝他们走快些,“爱国学生不好好在北平上学,怎么找到我们村了,跟当家的说去!劝你们老实交代,是不是小日本派来的汉奸!”
民兵推了推枪杆,“没吃饭?走路的劲都没了。”
一个寸头、戴眼镜的青年道,“这位大哥说话实在,咱们确实没吃饭,从北平坐火车到黑山县这一路都没舍得花钱,总念得省着,把钱花在刀刃上,捐一发子弹也好。”
民兵是个没主意的人,听完这话,不晓得如何反驳,眼珠子只往张海客身上瞄。
张海客笑道,“舍不得吃饭,却舍得买这么好的钢笔和怀表?”他拍了拍衣兜,金属片撞出哗哗几声,脸上挂着得意劲儿,仿佛这几块铁就是自个的了。
青年无奈道,“这可就冤枉好人了,学校发的。”
“哪所学校?”
青年推了推眼镜,“燕京大学,还是蔡元培校长亲自发到手里的。”
张海客咦了声,“如若是真的,今天算我对不住你们了,莫怪莫怪,得走个流程。”
很快便到西边院子,耿继周跟赵大中在屋内饮酒,爽朗的笑一波波,荡得人心痒痒。我虽然不嗜酒,但总会被侠义氛围鼓动,畅想有一日和平到来,各处饭馆都是这样一派欢乐该多好。
张海客随同几位年轻学生进屋,我在外蹲台阶,捡来根木棍戳灰。约半小时后,耿继周跟戴眼镜的青年带笑而出。
“小齐,这位叫李烈生,是救国会派来的指挥。回新民前,他就跟你们住了。”
李烈生伸出手跟我一握,笑道,“辛苦齐先生了。”
进步青年似乎都爱这么称呼友人,以性别区分为先生女士。耿继周拉着李烈生去住处详谈,让我天黑了去接。两条瘦瘦高高的身影很快出了大院子,赵大中还在屋里笑,看来另几位深得他心。
没人安排事儿,我一时间没了主意去哪里消磨时间,只得悻悻捡回木棍,继续刨弄旮沓里的灰堆,铺洒均匀,当做纸来写拉丁文。
张海客推门出来,“咦,你还真是清闲,咱几个忙得不行。”
我歪头看他,“给我派个任务也成啊,好端端的劳力不用多浪费,看来你也当不了大老板。”
张海客把钢笔怀表塞进我的衣兜,“你待会儿私底下还给他们,就说得罪了。不这样做他们会怀疑我的身份,我暴露了只会两头不吃好。”
我道,“行嘞。”
张海客松了口气,吹去台阶上的灰,在我身旁坐下,“说实话还真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