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220)
诸如此类,种种幻觉突然降临难免让人心惊,刚开始手足无措,但重复过多血淋淋的画面,我很快麻木了。在我无感于生死屠杀之后,张海杏的操纵水平显著提升,她开始根据我给她讲述的个人经历,加入捏造的情节。
这种感觉很像回到过去,我不断被送回出国那一天,在广州码头跟家人道别。船坞里人声沸沸,烈日高照,晒得人头脑发晕,浑身的肉都炸出了油,从脑门流到脚后跟。同行的同学家里的小妹不堪重负,中暑晕在铁板上,手臂烫出了顶大几个水泡,被扶到阴凉下灌温水,仍不愿离开。
大夫人絮絮叨叨念着一定要出息,一定要报效国家。我的耳膜被晒厚了,她说的话都变成水汽蒸得干净。
我爹面无表情,站在送行的一大家子人正中,瓜皮帽上一枚绿宝石色泽鲜亮。他独占一部分空间,脸上的情绪说不分明,我总觉得他应该很悲伤。
我姐抱了抱我,把最后一只皮箱塞到我手里,“好好照顾自己,家里给你来信,你若是忙,就不必着急回信。”
我点头说是。
一声悠长的船笛浩浩吹过码头平静的水面,一瞬间安静下来,飘出短浅的哭声,男女老少各类声腔夹杂,嗡嗡不绝,是潭柘寺的佛音。船笛催人离别,我跟在同学身后,踩着铁梯往船上走。离地面越远,海水的气味越浓,死鱼死蟹成堆摊在护坝石上,两三个光膀子的小孩在浅水游泳,晒得黝黑,像没刺的海胆。
踏上甲板,所有人都不愿回房间,一个个挤在护栏处,朝下面的人潮挥手,分不清谁是谁,总归是离人。我被推搡着趴在护栏上,死死抓着箱子,在下面寻找我爹我娘的脸。
人实在太多,维护治安的坎子们站成人墙,把他们往外推。我找不到家人在哪儿了。
太阳更晒,我被禁锢在日头之下,不得不面对这场没有结果的寻找,心慌,像烧起来的船和北大营。
我醒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挣脱梦的水面。
张海杏蹲在土炕上摆弄铃铛,“怎么样?我加了点更深层次的信息。”
我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神情恍惚,梦的水沾了全身,醒不过来了,“你可以给自己试试,感觉很不错。”
张海杏歪头看了看我,扔了条毛巾,“很可惜,操纵者永远不能被铃铛影响,否则会不自觉地加进自己体验过的痛苦,但这种痛苦放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屁大点事儿。为了避免失效,在学习操铃术之前,我们已经建立起了免疫机制。”
我坐起身,抱着脑袋甩了甩,想把心慌甩开,“这么说,铃铛对你没效了?”
张海杏道,“也不一定,我小时候学的书籍里记载过,张家用来施展幻术的青铜铃铛都是从西藏的某个地方运出来的,除了那里的居民,没有人拥有制作这种铃铛的技术。这种不人道的方法向来讲究制衡,母胜于子,所以我应该无法抵抗西藏那里的铃铛幻觉。”
我突然想起张海客所讲的泗州古城放野,哑巴冒险进入,就是为了取一只代表族长身份的铃铛。
“张家族长手里的那只铃铛有什么效用?既然能成为族长信物,那么一定有特别的用处。”
张海杏摇头道,“这是族长才能知道的事,我没见过那只铃铛,不过听说,那只铃铛内部结构极为精细,并不是我手里这种敞开发声的铃铛。”
铃铛发声是通过震动带动空气,封闭小空间里的声音会很沉闷,传播力更为微弱。难以想象一只无开口的铃铛会是怎样的声音。
我问道,“你们没有去过西藏的那个地方吗?”
张海杏略微惭愧道,“你有所不知,张家运行机制泾渭分明,海字辈负责对外事宜,内部运作不是我们可以触碰的。我想查,也需要南洋档案馆的同意,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张家人绝不会动用海字辈查内部信息。所以,没有特别允许,我们甚至无法踏进西藏的省线。”
又多了一个词,南洋档案馆?
我问,“这个档案馆是怎么回事儿?南洋?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机构?”
张海杏道,“这是张家在全国各地搜集资料的专设机构,张海楼是南洋的负责人之一。”
她顿了顿,提起另一件事,“我哥说你们在哈尔飞见过一位张姓军官,他叫张山启,山字辈,内部成员。”
山海相对,看名字就充满内外制衡之感,我失笑,这套机制放在今天可谓弊端重重,电话电报应用越广,信息及时性的要求越高,没想到张家还在延续旧一套,也该学学America的三权分立,“有点落后了。”
张海杏叹道,“海字辈被内部排斥也不是没有原因,内部掌握话语权的是一群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头子,海外张家试图改成更先进的组织制度,都被那群老头拒绝了。每次开会,他们跳脚嚷嚷着说张家绝对不会有错,海外张家索性放弃了,自行在德国建立一套处理机制,但因为缺少本家内部掌握的核心,海外张家跟其他普通的家族一样,只是钱多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