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219)
我道,“Vox clamantis in deserto,身处绝望仍能发笑的人才是伟大的。”
张海杏道,“拉丁语?你会的还真不少。”
我道,“十几岁那会就图着出国,满脑子洋文,所以对中华文明知之甚少。”
张海杏笑了笑,“还是个进步青年。很可惜,你以后摆脱不了这条路,为你的安全考虑,同时作为试验报酬,我可以分享一些张家内部资料记载的信息,若日后这些知识救你一命,可别忘了给我道个谢。”
我拱手作了三个揖,“多谢张大仙再造之恩。”
张海杏翻出手表看了看,建议我们先巡逻,等排除周围危险再上课。我乖乖扛上枪跟在她身后,重复早晨走过的路。
一圈下来,红日西沉,橙橙的圆球往地平线下坠,拖出一片烧得缓慢的长尾巴,扫过整个天空。
我目睹整个过程,难免被这场惊心动魄的变化震撼,一时慢了几步,落在张海杏身后。她的背挺得很直,像一根永远折不断的铁筷子,生生插进地里,好似铁犁滚过田野,翻出清新的泥味儿。
她没有察觉,脚步不停。我干脆止步,转头面对落日,痴痴望着不断滑落的太阳,像坐滑梯。
远远的,张海杏叫了我一声,听得不大真切,像在催促我加快脚步。我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扭头继续看落日。
张海杏拢着手大声道,“傻子!天天都有的玩意儿,别稀罕。”
我不自觉地摇头叹息,暗想:她已经失去了感受美的能力,张家刻意培养有功。
可能因为好奇我到底在看什么,张海杏最终停下步子,顺着我的视线方向望去。隔得远,看不清表情,但显然她放弃了所谓的赶时间,决定像我一样,趁着这点空闲偷一偷放松来耍。
一览无遗的平原任由红光漫射,光线麻痹大脑,让人误把昏当晨。二者往往很难分辨,一个代表新生,一个代表死亡,却有着同样精彩的色彩。
等我走近,张海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漠视了所有震撼人心的东西?”
我只能点头称是。
张海杏笑道,“我们有选择。在接触这些自然或者非自然艺术之前,张家的课程已经把所有结构以及感受上的原理分析得一清二楚,比如此时,我知道这个画面里哪些元素的组合造出你内心的震撼。”
我惊诧道,“张家人真的在培养全能型人才?”
张海杏弯腰揪了根干枯的野草,手指灵活地勾住草茎缠来缠去,几秒钟的功夫,一只小蚂蚱在她手心蹦来蹦去,“我们试图利用生命的长度,延伸生命的宽度。”
她把蚂蚱塞到我手里,“不过,这只是妄想。”
我不明所以,关于艺术的分析理论体系,欧洲的人文艺术家们早就钻出各种观点,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未曾接触。
张海杏道,“刚才说的那个理由听起来略微虚假,我猜测真正的动机是为了防范艺术对现实的蒙蔽。”
我追问这怎么说。
张海杏指着落日道,“比如,我把这幅画面转移到油画上,标注为奉天中华民国二十年。交给不知情的人欣赏,他只会觉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的这里,是一派自然平和的田园牧歌。”
她指向离我们只有几米远的哨所,“很明显,作画人漏掉关键信息,现实被裁剪了。”
我道,“所以,你们需要掌握这一套艺术话语体系,以此分辨哪些是刻意为之,哪些才是真实的记录?”
张海杏叹道,“是的。几乎所有的随葬品都伴随意识形态和墓主的自我意淫,历史也是如此,可以这么讲,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真实的记录。”
哨所的木门就在手边,张海杏靠着土墙,抱手望着陷入地平线一半的太阳,光芒模糊,一层层分明的夜色逐渐盖来。我们在门边站到天黑,站到视野暗淡。
张海杏道,“走,看看今晚你做什么梦。”
我无奈道,“梦里别再死人就好了。”
张海杏笑道,“按照我现在的水平不能保证,但据说,如果练成了,铃铛甚至能干扰你的思维,把不属于你的故事穿插进原本的记忆,让你分不清孰真孰假。”
我捏了捏那只草蚂蚱的腿,很干很脆,轻轻一搓就碾成粉末,“你可别乱篡改我的记忆,这种事还是有点恶心人的。”
张海杏笑道,“放心,我还没那个本事。”
第171章 【番外】黑瞎子篇:《奉天旧恨》贰拾伍
得到我的许可之后,张海杏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实验,不会预先通知,幻觉之后人听不见铃铛声,有时我坐着发呆,不知不觉被铃铛干预产生幻觉。
我姐坐在晒谷场的军车上,仰头盯着灰蒙蒙的天,一发炮轰地炸过来,肉沫血沫像雨一样哗哗下半个小时。或者我娘跪在偶像面前,嘴里嘟囔念着阿弥陀佛,那座小雕塑突然活过来,拎刀砍走我娘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