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205)
这事儿就算办成了,王化一、车向忱带着耿继周去城郊驻地申请军需物资,目送他们坐上军车离开,我们仨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打发空闲。
老黄笑道,“要不咱们今晚看看戏,内部员工,免票钱。”
我问道,“那位名叫二月红的角儿要价怎地这么高?”
老黄道,“他啊,有点说头。咱先去吃个夜饭,边吃饭边谈。”
华灯初上,走在街上如同白日。我记得北洋政府机关大设在西长安街后,当时从六部口到西单一里许的西长安街两侧,陆续落成十数家饭庄,夹杂其间的,还有若干小饭馆,人称食馆一条街,我姐特爱来这找好食。这些饭馆茶庄笼收大江南北,北上辽宁,南至广西,无一不全,因为字号中都有春字,被称为十二春。现在穿行街巷,那些我熟悉的招牌早已消失。
老黄带我们进了一家名为同春园饭庄,介绍道,“这家开得新,擅做淮阳菜。”
九月末,正是吃螃蟹的日子。
老黄点了六只,三只用做蟹粉狮子头,“这家老实,螃蟹全是从苏州开汽车连夜运的,不沾外地水。”
螃蟹适宜饭前吃,当作品口玩意儿,该点的填肚子菜还得规矩来,菜单传到我这里,照往日喜好,点了一道虾仁锅巴。
等菜间隙,老黄喝了口茶,先将上回没谈的张学良小六子一名说来。
“这是小六子私下跟咱讲的,真真假假他自个负责,可别找我。”
我笑道,“行行,绝不外传。”
老黄道,“少帅原先乳名叫双喜,年幼体弱多病,张元首找人给他算卦,说这孩子命中多劫数,元首为消灾,找到一家寺庙,让少帅做跳墙和尚,拜个师傅不受戒,把双喜这个名字写在纸人上,就当作入庙修行了。少帅还给咱比划一番,因为离开庙时不能从大门走,必须从墙角翻墙跳出去,少帅那会儿年纪小,哪够得着高墙,还找人搬了好长两把梯子,才安稳跳墙出去了。”
这类事不少见,我幼时常听下人谈起,身边玩伴生病了,父母也会找替身小孩,帮忙承病,为了引人上钩,一般用在贵重物品上施法,丢在大街上作诱饵。
老黄继续道,“因为双喜已经出家了,少帅不能再用这个名字。按风俗,出庙途中,听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未来的名,少帅听到的第一句便是小六子。”
张海客道,“那他运气不错,还好不是什么狗娃孬娃。”
我道,“当时不该用梯子,借了他手,命也被拉回去了。”
老黄叹道,“确实如此,命中注定的事,怎么改都是无用功。”
张海客道,“我不信这些,人还是要把该做的事做了。”
大闸蟹上了,我们吃完蟹,菜也挨个端上桌,吃到半饱,老黄接着谈那位二月红的事,他先是长叹一口气,才缓缓道来。
“你们两家都跟地下有牵连,我便点到为止。那二月红从小跟他爹走江湖,承的也是祖业,干这事几百年了。仗着唱戏的名头下乡野,唱到夜里一两点,看客困顿回家睡觉,他们便带上伙计四处掘坟。那几只红木箱子里,除了戏服首饰,还装着洛阳铲和犀角。”
我爹确实提过,但他的坏毛病便是说话说一半,我知道的大都朦胧不清。
老黄道,“二月红略有不同,他爱唱戏,不缺钱,只好这一嘴,练的是花衫,青衣花旦刀马旦样样在行,耍起枪英姿飒爽,舞着袖子又是水一般滑溜,身子骨练得比女人婀娜,戏台子上就像换了个人,嗓子一亮,身子往灯下一站,那些角儿全上了他的身。只看他眉目一动,一双眼望着你,虞姬便活了,王昭君美艳又苦楚,尤三姐风情又刚烈,看过他的戏的,没一个不落泪,只当是那些人物挨个借他的身哭这苦命了。”
第162章 【番外】黑瞎子篇:《奉天旧恨》壹拾捌
吃罢饭,老黄结账,又买了两盒千层油糕,笑说看戏的时候慢慢吃。点心装竹匾里,裹上雪白的防油纸和小方红纸,一红一白,小巧玲珑,拎在手里倒有种回到儿时游玩京城的感觉。
回剧院中途,不时见到些盛装打扮的丽人结伴往同一个方向去,嘴里念着哈尔飞。
我问,“哈尔飞是什么意思?”
老黄道,“那Heart Feel不就是哈尔飞嘛!街上洋人寻路,还必须读哈尔飞,北京人才给指。”
张海客乐了几声,“北京人倒是会做音译活,想必也精通梵文翻译。”
老黄道,“这就是自信,甭管它英文德文,进了北京,都得成汉文。”
剧院前排着长龙,衣着阶级鲜明,但都挤在一起,手里攥着票,只图一快。我们从侧门进去,这道门开在库房,经过一屋子的用具,终于绕进戏台,只听得千百人声汇成潮声,耳朵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笼罩其中。走廊上尽是赶趟忙活的伙计,端茶的、送瓜子点心的、绞毛巾的,像炸辣椒一样热热闹闹,卖烟卖糖的小伙小姑娘穿行其间,撞着人只咧嘴笑问,老爷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