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顿住五秒，随后轻轻放下碗和调羹，看了李白一眼。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对视，因为他看向李白的时候对方也刚好看向了自己。

在场不止裴擒虎，可以说是大家都注意到了，李白今天的目光除了必要回他人话之时，其余的时刻未曾从韩信身上挪开过。不仅如此，眼神都变了。从先前涣散的浑浊渐渐回春，找回了点光亮和元气，他是开心的——是真的看上去很开心。韩信多看他几秒，他嘴角的笑意都要藏不住。

他的眼里好像只剩下韩信了。

莫非昨天晚上，两个人互诉衷肠了一番？把心结全解开了？

……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还有人说过，有一种感情的结束，叫做油尽灯枯之前的回光返照。

只是身为非当事人，他们两个人之间是属于哪一种情况，不得而知。

“那我去一下。”韩信起身理了理衣服，往边上环视了一周，转身从甄姬边上走过。

韩信一离开，这间病房里就没有任何吸引李白的地方了，他默默地低下头，翻起来手边的杂志。

然后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他慢慢抬起头，跟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对视了一眼。

然后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

“干嘛都看着我。”

“你们……没事了？”裴擒虎整个人还是懵的。

李白深吐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复杂，却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算是吧。”

韩信在柜台给李白办完了手续后，就扭头急着回房，走得很快，结果差点跟从昨天那间挂过彩、不适合李白住的全医院最豪华的病房里走出来的东皇太一迎面撞了个满怀。

东皇太一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父子俩被人撞了以后的反应仿佛是在照镜子，凶神恶煞地，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就从眼底溢了出来，也不管对方是谁，就直接瞪过去，嘴里还啧了一声以表不屑的愠怒。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足足五秒。

“……”韩信看得一愣一愣的，“你干嘛？”

东皇太一看见韩信，更加来劲了：“还不是因为你？我应付你妈呢。有什么好担心的？贱命一条，一天打八百回电话问你怎么样了，还不让我回去。”

电话里的女人一听东皇太一在说自己儿子的坏话，分分钟尖叫着骂了起来。

“你干嘛！你怎么骂我儿子！”

随便在哪都能够呼风唤雨的主宰者，此时此刻竟然束手无措，脸上写满了痛苦，用眼神给韩信比了个中指，转身继续应付老婆去了。

韩信大笑起来，凑近电话听筒，“妈，我没事啊，你跟爸先聊，我一会儿回给你。”

然而一推开李白病房的门，韩信就笑不出来了。

病房里该走的人没走，全都靠着沙发坐了下来，反而还来了一堆新的。

李白的弟弟已经被裴擒虎带过来了，他是真的特别喜欢李白，扑腾着就粘了上去，钻进人怀里，要哥哥陪他打游戏。

本来应该是很和谐美好的一幕的，然而莫名其妙地，另一侧床边，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也是哥哥的弟弟吗？我叫张晨，你可以叫我晨晨，你叫什么啊？”

“程宇，小宇。”

妈的。他怎么会在这？

韩信搭在门框上的手，瞬间把门框捏得咯咯作响。

“韩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公孙离跟自己招了招手，似乎也是看出了韩信的疑惑，因为韩信盯着程宇看实在是太明显了，公孙离忽然有些慌，莫非剑拔弩张的气氛是被自己挑起的，“呃……我刚才去福利院给孩子们送礼物，小宇问能不能跟着我过来看看李白，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行……原来如此。

再看向病床，李白左拥右抱，跟俩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怒火勉强减了大半，算了。有孩子陪他的话，心情能好一点是一点。

但是——

跟程宇意外的对视过后，韩信看见对方眼底明显闪过一丝炫耀的挑衅，仿佛是在说我能坐在李白怀里，你能么？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那么无聊？

毛长齐了吗？就敢学人家抢人？当情敌？可笑。

慢着，韩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思想也十分幼稚可笑。他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晃了几晃脑袋提醒自己清醒一点，别被小屁孩带偏。

“韩信。”

东皇太一顺着孩子们的笑声找过来，拉开门，面无表情，“我要回去了。”

“啊？”韩信看都不看他一眼，“行，回去吧。”赶紧回去吧祖宗师爷，“代我向妈问好。”

“要我说你小时候那么闹腾就全都是跟你妈学的，自己伤没好全还一点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