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终于确定, 伦敦全部的暧昧都不是错觉。法拉利车畔的牵手,昏暗里的对视,庄园里的共犯,都是少年所释放的讯号。
他甚至讲出如此荒唐的话。
宋知哑然,顿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少年, 她也不是真正的周亦婵,目下的一切已超出她的经验范围。
怔忪间, 却见陈焰嗤地笑起来,仿佛被她的反应逗乐。
他似不可思议:“大小姐,你在国内该不会从来没参加过派对吧?”
“什么意思?”宋知是真迷惘了。
陈焰却没答,手臂使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揽腰入怀。他锢住女孩细肢,问:“知道今天的派对主题是什么吗?”
两人贴身,少年的气息肆意侵袭,一股淡烟草暖木香顺着醉人的酒气钻入宋知鼻息。
她呼吸微微急促:“是什么?”
“Everything boat party。”
陈焰几乎明示:“意思就是,百无禁忌,在这艘船上做什么都可以。包括——”
“可以了!”
宋知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她知道他要说哪两个字,但她不愿再被提醒再去回想。
她说:“我今天大开眼界了,派对王子,可以放我走了吗?”
这个人时而赤诚,时而浮浪,宋知也分不清他今晚究竟哪句话才是真心。
但她急需越过接吻的话题,她不是他,她很有所谓。
“不是要跟我道别?”陈焰终于松开她,“别走,等着我。”
他话毕转身,走进了艇身内部。
而宋知紧紧握住铁栏,俯身望着滚滚翻涌的河面,大口大口呼吸。
她已经努力不去回想那瞬,然而少年的笑意与眼神,却于她脑中盘旋,久久无法消散。
某些东西在改变,界限亦模糊,就在这临别之夕。
她应该就此与陈焰彻底诀别的,可当少年拿着他曾发来过的那支蓝瓶酒去而复返,宋知却借着“正式告别”的理由又留下了。
好像面对陈焰,她从来心软,从来妥协。
宋知后来回忆这夜,始终归咎于酒精作祟,但无论如何,她这刻终究是选择留下。
少年少女,并肩靠坐在游艇甲板边缘,脚底人群喧嚣,两侧霓虹渐退。
陈焰为宋知倒了半杯酒,她才发现,其实酒瓶是透明,天蓝是酒本身的成色。
“怎么不满上?”她疑惑。
陈焰呵笑道:“怕有些人醉了,这次想玩点更大的,直接跳海。”
宋知想起上次醉醺醺拉着少年爬墙又爬树的糗样,唇角不由无声上扬。
“那你可得看好我。”她说着,主动向他提杯,“敬承诺。”
叮一声脆响。
陈焰却说:“敬今夜。”
少年仰头全干,宋知却盯着他不动,仿佛在等待。
“行行行。”陈焰便抬手摸着自己的心脏说,“我用赛道上的幸运发誓,会帮你保守秘密。大小姐,这样满意吗?”
宋知不太确信地问:“赛道上的幸运是指什么?”
“在银石你不是看见了吗?”陈焰说,“开赛车的,拿奖和保命,有时都需要一点幸运。”
宋知愣住,静默半晌她才告诉他:“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只要你一句承诺,我就会信。”
“不。”
少年手拎着酒杯,搭在曲起的腿上轻晃,初见的那股痞劲再现。
他反驳说:“我收取了高昂封口费,就该拿出诚意来。”
宋知感觉耳后整片热起来,连泰晤士河的夜风也无法令之冷却。
她觉得少年又在引自己上套,并不接茬,直接转移话题:“这船要在河面游一整晚吗?”
“那估计你明天又得上医院了。”陈焰并不得寸进尺,话随她走。
宋知些许惊讶:“你知道我生病的事?”
陈焰表示:“毕竟也有我的一份责任。”他问她,“怎么样,大小姐觉得冷吗,需不需要转移到室内?”
宋知摇摇头:“不用,上次是意外,我没那么脆弱。”
“是吗?”陈焰很是怀疑,“我怎么记得,有的公主小时候一生病就掉眼泪,连她爸爸上班都不许。”
宋知轻怔。
他连周亦婵的这些事都知晓么?而这,也是周衍这次大题小做的原因吗,那自己当时的懂事有没有令他感到奇怪生疑?
连续的问题就如本能一般,在她的脑袋逐一涌现。
宋知被搅得莫名心烦,她便道:“能不能不聊过去的事。”
“行啊。”陈焰毫不介意,“那就聊聊未来。”
宋知以为他又要问自己会否继续画画。
却不料,少年却说:“周亦婵,你觉得我回国发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