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电话便被匆匆挂断。
仓惶又关切,失了她一贯的冷静。
周亦婵步伐微顿,心中霎时涌出不好预感。她不再急奔,而是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帖子相关的内容。
不出所料,她看到了有关自己的爆料,以及,那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指责。
看着满屏的陈西川,周亦婵耳中一嗡,整个人如同中暑了般眩晕。
她的脑子很乱,脚上像被灌了铅,浑浑噩噩走到河岸柳树下时,宋知已等候于此。
见面的瞬间,宋知便一把抱住她。
“没关系的亦婵,别怕。”女孩的语气又恢复了镇定,她轻声说,“不破不立,也许江舒月把它公布了反而是好事。”
姐姐笃定地告诉她:“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们可以处理好它。”
眼泪瞬时滑落,周亦婵重重摇头。
“不是的。”她哽咽着解释,“我不怕被骂被指摘,那都是我应得的。我只是——”
她说:“看着西川去世的事被拿来这样大肆讨论,觉得好难受好自责。他那么好,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因为我死都不得安宁。”
“还有你和陈焰,我也很抱歉把陈焰推到浪尖,我很担心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周亦婵喉中又酸又涩,心如被洞穿,“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灾星,只会不断地给身边的人带去麻烦和灾难。对不起宋知,真的对不起。”
宋知见妹妹被自疚裹挟的痛苦模样,心上一刺,也跟着痛起来。
但她却不再宽慰,而是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又要像高考毕业时那样逃走吗?”
“不,不会的!”
周亦婵激动地从她臂弯挣脱,表示:“这时候我要是逃走,你不就成为靶子了!”
她默一瞬,说:“我留下接受审判赎罪,宋知,你走吧!你高考成绩很好,再让爸爸帮你找人推荐,直接去欧洲学汽车工程。”
“然后呢?”
宋知反问,“把我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挨江舒月的欺负吗?你就是这么看你姐姐的?”
周亦婵又哭又笑:“才不是,江舒月已经把悬在我脖子上的刀落下,接下来换我复仇了。”
“你要怎么复仇?”宋知怀疑道。
周亦婵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先报警处理她敲诈勒索我的事吧……”
闻言,宋知松口气,忽然轻轻地笑了下:“很好,看起来我的妹妹确实已经学会了勇敢。但是——”
她笃定地说:“我不会走,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和解决全部问题。我,就是你永远的后盾。”
周亦婵眼一热,抱住她,又想哭。
而恰是这刻,宋知的手机响起专属铃声,陈焰来电了。
看着闪动的手机屏幕,姐妹俩倏然沉默,对视一眼。
周亦婵深吸一口:“知知,让我来和他解释吧!我会接受他全部的怒火,我会付出一切去求得他的原谅。”
宋知却否决:“亦婵,我想陈焰不是来质问的。”
她终于有机会把真相宣之于口:“先前我去参加葬礼的时候,我听见陈焰的妈妈痛骂他,说是陈焰害死了他哥哥。”
周亦婵猛地瞪眼,震惊又狐疑。
而宋知给予她肯定答案:“我一直怀疑陈西川的死其实和你没有关系。”
她解释:“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本来想找机会跟陈焰确定后再告诉你。结果纪念会之后接连发生太多事,一件赶一件,就拖到了现在。”
太突然的转折,周亦婵直接懵了。
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被另一道铃声打断。
这次,响起的是周亦婵的手机,来电者是陈西川的未婚妻,谢俞梦。
宋知便当机立断:“亦婵,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安排:“我去和陈焰沟通,而你,也问问谢俞梦。好吗?”
打破砂锅问到底,意味着要将陈西川这些至亲之人的伤口重新撕开。
周亦婵实在不愿,可事实上,她已经做了。因为她,陈西川和他的家人们,再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的确,应该去弄懂当年真正的真相。
“好。”周亦婵坚定颔首,旋即她接听了谢俞梦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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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亦婵与谢俞梦通话时,宋知亦回拨陈焰。
那端,少年秒接。
她以为会听见晦涩沉闷的语调,未料——
陈焰开口,却是稀松平常的轻快:“我的大小姐有空理我了?”
他姿态如此闲散自然,语气中甚至透出几分愉快,听起来就像完全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都发生了什么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