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焰亦仰头,一瞬不瞬将她望住。
倏地,他勾起痞笑,浑不在乎地道:“如果介意这个,我昨天就不会出现。”
“你为什么接近我,你喜欢谁,我都不在乎。”
少年更坚决,更笃定地对她说:“对喜欢的人,我无条件纵容。”
无条件纵容。
的确如此,从伦敦到海市,很多次,陈焰确然都是无条件对她。
谁都想被偏爱。
此刻,他深挚又毅然地对她承诺,宋知很难不被触动。
心间被晒融的酸糖包裹,是涩甜而温热的,然而她面上却必须回之漠然。
“随便你。”宋知淡声丢下这句,干脆抬腿往后一排座椅跨去。
陈焰目光追随她,低低哼笑:“怎么忘了,你在伦敦学习过飞檐走壁。”
宋知抿唇侧首望向车窗外,克制住视线不向少年偏移。
幸而,陈焰不再有其他动作,整个行车期间都静坐于她身前。
他昨夜似乎真没睡好,两三站之后,宋知余光瞥见他脑袋轻点,打起瞌睡。
盛夏早十,金灿灿的日光与婆娑树影,交替在少年的睡颜上停留又飞逝。
公交抵站的语音播报响起,宋知终于才敢又光明正大地,看向陈焰。他仍寐着眼,面容安静而无害,或许正拥抱一个祥宁的梦境。
微顿,她起身,没有叫醒少年。
宋知与其错肩,刻意放轻了步伐来到下车门前。
万没料到——
气动门才刚打开,她都还没完全走下公交车,陈焰便风似的就追了上来。
“真是半点不留情啊。”
少年跟上她,口吻跟卖惨似的,“好歹朋友一场,就这么把我孤零零丢车上。”
宋知没理,将他当做空气。
她按计划去到市图书馆,而陈焰竟不折不挠,一直静静地跟在她身侧。
到底是半个公众人物,进入图书馆没多久他就被粉丝认出来,喧哗的一声轻呼,引得自习的学子们不满侧目。
即便两人的声音转瞬便低下来,宋知依旧感到不太自在,起身离他更远了点。
陈焰似有所觉,再追来时,特意与她隔出段距离。
整个下午,两人分坐于自习长桌的两侧,斜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然而,宋知终究还是做不到像往常的那样专注,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忽视那道炙热的视线。
以往都是傍晚六点离开,今天她却提前一小时动身。
少年果真又懒洋洋地跟了上来。
重沐阳光,宋知立在车流滚滚的街边,忍无可忍地问:“陈焰,你到底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陈焰在她身前站定,周身的痞气和懒倦尽敛。
他凝睇她,一本正经说:“跟到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为止。”
宋知倏然一怔。
默了默,她难掩错愕地道:“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而且,我不会再和你联系。”
言下之意,解除黑名单也无济于事。
“很有必要。”陈焰很认真,“我想和你联系。”
宋知又欲放冷话。
少年却抢先:“你不必现在就答应,我可以等。”他说,“越得不到的,我越有耐心。”
宋知不可思议:“你在威胁我吗?”
“不。”陈焰道,“我在恳求你。”
宋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生出股拿少年没辙的无奈。
他这样的姿态,令人连火气都难有。
有那么一刹,宋知是真有些心软,想答应。是理智拉扯着提醒她,那样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回到原点。
于是,将心化作石头,冷眼扭头就走。
陈焰亦说到做到,不再催不再言,默默伴她,一路将她送到家门口。
“周亦婵。”
进门前,少年叫住她说,“晚上多吃点,明天见。”
宋知蓦地驻足。
她秒懂,对方是关心因烦闷没吃午饭的自己,但其实,他自己也跟着挨了一顿饿。
回头,陈焰立在蔷薇藤下,看向她的一双眼里落满橘彩晚霞,炙热亦深情。
莫名的慌张袭来,她迅速开门进屋,将自己掩藏。
不多时,手机叮咚响,她收到了少年的微信好友请求。
宋知放着没理。
这天夜里,她久违地又梦了整晚的伦敦。泰晤士河岸的钟声响起那刻,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外面天已蒙蒙亮,宋知睡意全无,干脆起床动身去晨练。
岂料——
门打开,陈焰便倚在墙上,挥手跟她问候:“早安,大小姐。”
宋知顿住。
陈家和周家可是要横穿海市的,清晨五点半少年就已等候在此,那他得几点起床。
她是真有些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