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女不知道,其实这些东西于F1赛车手而言,枯燥又简单。
陈焰却不厌其烦,无条件放任她去摸索属于她自己的车感。
夜风由温变凉时,女孩竟已经将他这辆定制的初学卡丁车,开得像模像样。
几十圈下来,宋知早将赛道复刻于心。最新一圈完成,没有任何磕碰,没有发生“海豚跳”,过弯也不再漂移。
车甫一冲过终点,她便减速,双眼亮晶晶地看少年一眼,问:“怎么样!这圈多少时间?”
“59秒,恭喜你,成功进入一分内。”陈焰亦目光熠熠看向她。
“Yes!”
激动之下,宋知朝少年举起右手,欲与之击掌。
未料——
陈焰轻击之后,却曲指将她手紧握。
掌心相贴,灼感不断度来,细细密密的麻往心上渗。
宋知呼吸微紧,踩着油门的脚也不觉间松开,太不对劲,她正欲抽回手。
少年却已抢先将她的手摁回方向盘。
“好好开车。”他说,“别刚学会就嘚瑟单手驾驶。”
看似正常的理由,却始终透着点欲盖弥彰。
宋知忽而不语,高涨兴奋的情绪跌落,她瞬间回归现实。
差不多到了该说再见之时。
卡丁车以今晚最平稳的速度行驶着,并肩而坐的两个人,默契地缄口不言。
倏地,宋知开口打破这静默。
“就到这了,陈焰。”她说,“谢谢你无条件来教我开车,但——”
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不得不说出口:“但你还是回伦敦吧,别放弃那份高薪商务。”
女孩的态度陡然变得古怪,像是惊怕什么,所以后撤。又变回记忆中那个,稍有风吹,便要急速逃离的周亦婵。
陈焰此刻并不作多想,只好笑地道:“你这语气,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大小姐,又把我当工具人?”他仍是一派轻松调侃的姿态,“用完就想丢啊。”
往常这时,女孩都会笑靥相对,以资本家自称与他呛声。
而今,她却连看他一眼也不。
只听她低声而决绝地说:“对不起陈焰,但以后,我们就再别见面了吧。”
呲——
车猝然急停,是陈焰猛地踩了刹车。
“你什么意思?”他的笑谑之姿全散,取而代之的都是诧愕。
车停了,宋知没了再回避的借口。
她只能侧目,直视少年的眼睛:“你听见了。”
陈焰蹙眉,一瞬不瞬地将她紧盯。
半晌,他带着些火气质问:“周亦婵,你玩儿我呢?”
今天早晨他人都在机场过了安检了,结果她一条消息发来,开口要他留下。
换了从前,这种错过之事,他绝不回头。
可陈焰一想到女孩失落的模样,立在登机口,却怎么也跨不出那步。
那一刻,他便知道:
她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他走不了。
登机广播重复播报着陈焰的姓名,他却毫不犹豫转身,重返了身后的城市。
处理了临时违约的商务,找好落脚的酒店,就眼巴巴地去驾校见她。
然而此时此刻,女孩却在一夕之间又要反悔。
但下午见面时,她分明无限期待。
思及此,陈焰窜起的火气又被压下。
他循循善诱地说:“你总得给我一个原因吧,是你爸不同意我们往来?是我刚刚哪里冒犯了你?”
“不是,都不是。”
宋知决然的说,“是我自己的原因。陈焰,爽快一点,别非要一个理由这么幼稚好吗?”
陈焰低嗤一声。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女孩子以“别这么幼稚较真”,这样的理由来强赶他。
他凝视女孩,半晌,最后问;“是因为我哥吗?”
宋知一怔。
对上少年自嘲而微戾的眼睛,她没开口,像默认。
宋知清楚这有多伤人。
一切非她所愿,但她知道,以陈焰的性格,其他假话骗不了他。
她想在交换前彻底斩断与陈焰的关系,默认最好。
陈焰果真不再说话了,看向她的眼睛里,是从所未见的复杂情绪。
失望可笑,郁戾丛生,叫人看得难受。
“对不起。”宋知的情绪也已绷到极限,她终于无法再忍受,解开安全带,仓皇而逃。
而陈焰独自在车里坐了许久。
男女交际,他一贯随心松弛,从不对任何人强求。
方才的这种情况,换了以前的他,早就潇洒转身,大不了就是换个消遣。
然而今夜,陈焰竟反常地为此动气了。
内心始终涌动一股隐怒与不甘,他不甘心,他们居然如此潦草的就断绝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