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个不稳，砸到了池子予身上，还好她及时收了力，不然怕是要把他刚愈合的伤口给砸裂了。

花九璃双手撑在池子予上方，只听池子予闷哼一声，一双眸子便茫然瞧了过来。

池子予呼吸一滞，急忙想要用手去推花九璃。

不料他一双手刚碰到花九璃的肩，整个人就像定住了一般。

他手上的皮肤干枯蜡黄、皱皱巴巴，纵横交错的疤痕之间，星星点点的老年斑遍布。

他忙拉扯自己的衣袖，撕扯开自己的衣领。

脖子上、胳膊上、胸前的肌肤上都如他手上的皮肤一般。

池子予颤着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脸，却被花九璃一把将手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得司寇舟治疗，他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疤痕。

他虽服用了司寇舟的焕颜丹，但本身却在快速衰老，丹药的药效大打折扣。

不过，在这幻颜丹的药效下，再过十几日，他的疤痕便会消失，可他的皮肤届时也会如枯木一般。

还有，池子予明日就要受九天雷劫了，他怕是永远等不到这疤痕消失了。

“别碰……”花九璃又将他另一只手也按了下去。

池子予虽然没法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可他知道他的脸，此时只能用“可怖”来形容。

花九璃几乎贴着他的胸膛，撑在他身体上方。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她离自己越远越好。

他自卑、焦灼、害怕着，他如此丑陋可怖，如何去面对眼前的人？

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将身前的花九璃猛地一推。

“你滚！”

花九璃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到了一旁的稻草上，沉默不语。

她本可以……她本可以不让池子予受此折辱，可她选择了袖手旁观。

池子予看着没有再过来的花九璃，一颗心沉沉地坠去。

她害怕了吧，觉得恶心了吧？她此生怕是还从未见过像他一样丑陋不堪的人吧。

池子予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朝没有稻草的一角躲去，他垂着头几乎将自己埋了起来。

像是，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脏东西一样……

他埋着头，听到花九璃的脚步声朝他走来，他却躲在角落里瑟缩得更厉害了。

“你走开……别过来……”

“明日午时，”花九璃开口道，“你会受千道九天雷罚，司寇舟给你喂了药，你会清醒地活着，一道一道地承受。”

池子予终于将脸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花九璃。

“九天雷罚，比你抽筋碎骨的疼，还要疼上百倍不止。”花九璃半蹲下来看着池子予，一字一句说道，“它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你过往的一切，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曾经的幸福、痛苦、执念，在九天雷罚的痛苦中，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你只会想，自己不该生于这世间，却又为何死不了！”

花九璃狠狠地将角落里的池子予，朝自己身前一拉：“敖斩！你为何要屠尽青水镇百姓？”

“我没有！”池子予在花九璃的高压下，几乎崩溃：“我没有！你为何不信我？别人不信我也便罢了，花九璃你为何不信我！！！”

池子予几近昏厥时，却被花九璃猛地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若敢骗我，”花九璃紧紧地抱着池子予，眸色漆黑慑人，“我便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池子予渴望这个怀抱太久了，哪怕她嘴里，依旧说着毫无温度的话，他却不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他像是临死之人，在祈求最后一丝慰藉。

“我从未想过重塑龙筋，我每日只想着捕鱼，跟你去菜市场卖鱼。”

“我知道了……”花九璃轻轻拍了拍池子予的背，像在安慰赌气的小孩。

“我喜欢你，花九璃。”

“我想长长久久地跟你在一起，又怎会亲手毁了我们的家，毁了我们的小镇。”

“嗯……”花九璃将下巴搭在了池子予的肩上。

终于得了一丝丝回应的池子予，鼓起勇气，又启唇问道：“你还爱他吗……”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问这句话，如今他这幅模样，也不配问这句话。

可池子予一想到，明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花九璃了，他什么都不怕了。

花九璃呼吸一紧，她知道池子予问的是谁。

她轻轻推开池子予，有些话想要跟他说清楚。

她跟百里暮雪，断了便是断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池子予，见花九璃又要推开他，忙慌乱地死死地抱住她。

“没关系，没关系……”他哽咽道，“我等你好不好，我等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