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啊(81)
他笑着说:“或许是某个小姑娘思虑周全,给自己添了一重保障。”
她不是为了麻烦他照顾才将他的名片带在身上的。
只是一个可以称为精神寄托的念想罢了。
她现在浑身都痛,根本没力气像平常一样和他沟通,连对话的频率都做不到相同。
江憬也知道她说不了多少话,估量了一下她大概想知道什么,一次性说给她听。
“你在医院昏睡了一天,昨天脱离的危险,通过了观察期。医生说幸亏对方下手不算特别重,除了头部击打的那一下造成了轻微脑震荡,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医院床位紧张,我把你接回了家来调养。”
说着他端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先喝点水,然后把止痛药吃了,再睡一会儿。粥已经在煲了,等你再醒来就能吃了。”
听他这么一说,桑逾忽然察觉到胃中强烈的饥饿感。
想来她在昏睡中打的一直都是营养针,没有进过食。
可是她伤成这样,疼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上一次受这种罪,还是刚来北京的时候,被门夹伤手。
当时也是受到了江憬的照顾。
她欠江憬的太多了。
失神的片刻,江憬已经从锡纸壳里掰出了药丸,捧在手里递给她。
桑逾对他足够信任,也不管他喂给自己的是什么药,接过来一口气吞进嘴里,服水咽下。
药丸没有糖衣,遇水在口中化开了些许,染得她舌尖尽是苦味。
江憬给她准备了牛奶糖。
但她已经是不喜欢吃糖的大人了,摇了摇头,含着满嘴的苦抿紧了唇。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江憬说着拿起空杯和药盒,转身出了房门。
桑逾将毛巾被的被沿拉到鼻尖,用被子遮住半张脸,清澈明亮的眼睛盯着关上的房门,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收留一个离经叛道的桑珏已经够让江憬和江憬的家人烦心了,再加一个没有心力对他们家做任何贡献的她,如同雪上加霜。
这么大的恩情,将来她要怎么报答呢?
本来她都打算尽量减少和他的联系,来日把之前欠他的还完就好了。
结果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猝不及防地又跟他产生了联系,欠得越来越多。
桑逾歪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挂绳卡套,用力伸长了手臂和中指,将挂绳卡套够到了手中。
她的心思已经被江憬看到了。
可是江憬这一如既往的态度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他是不喜欢她,所以选择视而不见吗?
江憬对于她来说,是既配不上又离不开的存在,而她在他眼里,貌似只不过是小他半轮的妹妹。
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为好。
桑逾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已经从少女变成少妇了,已婚已育,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不是江憬。
虽然梦里的男人没有脸,但是嗓音是比江憬的嗓音粗粝一万倍的破锣嗓。
那个男人不断在她耳边说她吃得太多,长得太胖,得保持身材,这样才好生二胎。
他天天不回家,而她只要晚一点回家,他就怀疑她在外面乱来,怪她不该抛头露面,逼她辞掉工作在家照顾孩子。
她因操持家务劳心费力,皮肤渐渐变得粗糙泛黄,皱纹横生,眼里失去了光泽。
而那个男人喜欢上了乖巧嘴甜且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光明正大地把人家带回家里,让她给那个女孩子做饭。
饭后杯盘狼藉,那个男人命令她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他们则把她的孩子带出去玩。
他们把她的孩子弄丢了,反而怪她歇斯里底,看起来像个泼妇。
那个男人将她失去理智的样子拍下来,公开败坏她的名声,说她精神状态不正常,自己为此受了多少折磨。
只为了和她离婚,把那个女孩子娶回门。
到头来,她的人生一片荒芜,悲凉凄惨。
桑逾不由从梦中惊醒。
这场噩梦恐怖到她苏醒后浑身都还在颤抖。
幸好,她才十八岁,只是一场梦而已。
房间里一片昏暗,桑逾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爬起来拉开窗帘,亮堂的白昼给予了她些许安全感。
她睡了太久,四肢没有力气,只好扶着墙来到门前,使劲浑身解数拉开了房门。
清新的空气骤然涌入房内,吹得她湿润的眼眶感到了丝丝清凉。
桑逾心有余悸,蹒跚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江憬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阅读一本书,仿佛一贯这般不苟言笑,可桑逾仍能从他严肃的面孔看到他温润笑着的模样。
江憬余光瞥见她,书看到第几页了都没来得及记就将书放在了一旁,起身迎她:“怎么才睡了半小时就醒了?”